大雪只下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就停了。支队下来命令,要各中队适当组织人力上街扫雪。金光想起上次上街扫雪招来的白眼,心里就不舒服。可命令又不能违抗。金光想了一下后,便将可调动的二十来名战士集合到一起,然后一卡车拉到江山机器厂。由于事先没打招呼,厂方一点准备也没有,交涉之初,那些守大门的工人不让他们进厂。直到金光说明,他们不是来扫雪而是来帮忙擦机器,扫车间,为工厂开工作准备的。工人们听了不大相信,金光将自己亲耳听见孙建国说江山机器厂重新开工所需要的五千万启动资金已落实的消息告诉他们以后,他们还是将信将疑,不过总算让金光同战士们进了厂区。
厂区里静悄悄的,只有办公楼内还有人值班。那些值班的人倒是听见风声了,加上金光的话,所有人一时都很兴奋,当即将一座车间大门打开,并找来一大堆扫帚和抹布。两年多没人进来,机器上的灰厚得像是被手榴弹爆炸后迸起又落下的尘土,战士们拿抹布简直不知如何下手。
金光用抹布在一台机器上来回擦了三遍才见到油漆的原色。他们忙了半天,才将两台机器擦干净。
擦干净的机器有些旧。那些在一旁观望的值班工人,一见到机器的原模原样出来了,便都忍不住上来同战士们一起擦。有几个人爬到那台巨大的冲床上,并招呼战士们也去先帮忙将这个大家伙弄干净。金光开始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等到大家将冲床擦干净了后,有人去将电闸合上,他才明白工人们要试机器。
只见一位中年女工将冲床上的红色按钮一揿,冲床立即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巨大声音,另一位工人将操纵杆试了几下,然后做完一个动作,巨大的钢铁冲头猛地从天而降,砸在工作台上的那块废铁板上,那声音大得让整个车间都晃了一下。
冲床随后又响了几下。它停下来时,旁边的工人眼睛都湿润起来。
那位中年女工哽咽地说:“小雪的爸爸老张一直开着这台冲床,它曾经是江山机器厂的骄傲。它一响,比汽笛还管用。”
金光听后,慢慢地抬起手臂,将军帽从头上摘下来。别的战士也都学着他将军帽取下平放在胸前。
冲床响后不到十分钟,一批批工人从雪地里匆匆赶到车间,问是怎么回事。先来的那些工人,便要金光将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面对一会儿就聚满了一车间的工人,金光突然不安起来,毕竟自己不是地方上的干部,而且孙建国的话他又是在私下里听来的,万一有什么变化,自己先说了后市府又不能兑现,将不知会造成什么后果。他愣了一会儿后,还是一咬牙对工人们说:“工人师傅们,你们厂重新开工的事,孙市长已帮你们解决了,我得到的消息虽然不是正式的,却是孙市长亲口说的。我相信他,相信他是一个愿为你们分忧解难做实事的好市长。作为子弟兵,我们不能对江山机器厂的困难不闻不问,但我们能力有限,只能帮你们做做清洁,我们在心里祝愿江山机器厂从此越过难关。”
金光说了一通后,便匆匆钻进人群里,他几乎没听见周围的掌声。
因为有众多工人的帮忙,车间的清洁很快就做完了。金光心里总有些不踏实,做完清洁后便带着战士们撤了回去。
回到营房后,金光让小马将自己带队去江山机器厂做清洁的事向支队作了汇报,试探一下支队的反应,然后就在办公室里等着支队有可能打过来的电话。
支队电话没过来,倒是晚报的电话来了。他们要核对中队战士到江山机器厂搞义务劳动的情况。金光要他们千万别发这条消息,可对方以为这是金光在谦虚,执意要在明天的晚报上发一条消息。
熬到下午,金光心里一横干脆豁了出去,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犯规的事,大不了是被找去谈一次话。这样一想,他倒踏实了。
五点半时,他正要出门回家。电话铃忽然响了。
金光拿起话筒就听见一个男人说:“我找金队长!”
金光说:“我就是!”
对方毫不迟疑地说:“我知道你对江山机器厂的事情很关心,所以,我今天先给你一个信息,你作好准备,我将在随后的时间里,逐步向你通报一些情况。我只信任你,希望你不要与当地公安部门联系,否则我会采取别的极端方式来完成我想完成的事情。”
没容金光再问,对方就将电话挂断了。
金光盯着话筒看了一阵,小马问他:“出什么事了?”
金光回过神来对小马说:“好像是赵忠强的声音,故意整变了形,同我搞恶作剧。”
小马说:“赵班长恐怕没这份闲心。”
金光没将这当回事,他对小马说自己回去看看,说不定张水英会故意神神秘秘地给自己来个惊喜。
金光回到家里后,屋里并没有任何变化。一点张水英回来的迹象也没有。他想喝水,但开水瓶是空的,他摇了摇后,将它拎到厨房里放下,然后灌了一壶凉水,放在煤气灶上烧起来。
水壶水响了一阵,电话铃也响了起来。
金光拿起话筒后,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汪朋打来的。
汪朋说:“中队长,有个消息我不得不对你说,这边的胡书记在生你的气,我听见他对林副市长说,搞不好他就要将你弄到别的地方去。”
汪朋说话的声音很小,金光说:“你现在在哪儿?是不是说话不方便?”
汪朋说:“我在公用电话亭里,待会儿还要去胡书记家。他们家八点钟后人都要出去,我得去守着。”
金光说:“胡书记到底怎么说的?”
汪朋说:“刚才林副市长来胡书记家,开始还是好好的,接着胡书记就发起脾气来,说你作为一个军人在江山机器厂说的话是不负责任的。市府、市委这么多人怎么就只有孙建国一个人是好市长!林副市长也有些生你的气,她是说工厂开工的事不应该由你去作宣传,这样的消息会在全市引起强烈反应,由此要选一个合适的好时机,扩大其政治影响。她后来还劝胡书记,说你的话动机是好的,并不是针对某一个人。惹得胡书记反过来又生林副市长的气,问她到底是怎么搞的,为何总对孙建国那么心慈手软没脾气。”
金光说:“还有别的什么没有?”
汪朋说:“别的我没听清,也觉得不合适,但我觉得他们内心对孙市长怀有戒心!”
金光说:“行了,你先回去值班吧!”
挂了电话,金光一个人正在发愣,外面忽然有人敲门,他以为是张水英回来了,连忙跑过去开门。
门一拉开,外面站着的是孙妮。
他还没说什么,孙妮一吸鼻子说:“屋里什么烧坏了,一股怪味!”
金光马上想起水壶,转身往厨房里跑。水壶里的水早烧干了,通红的壶底上出现一只大窟窿。金光将煤气灶关了,望着水壶残废的样子,苦苦地笑了一下。
孙妮说:“你刚才干什么去了,一个大活人在屋里面,居然还能将水壶烧破!”
金光说:“只是在想事情。”
孙妮说:“我知道你在担心妈妈,怕你一个人闷,便过来看看。”
孙妮脱去外套,隔着房门扔到床上,然后去厨房另寻了一只铝锅烧上一锅水。
金光怕孙妮又说别的,便先问:“孙市长怎么样,你家里情况还好吧?”
孙妮说:“当然很好。不过,天黑时,我又接了一个电话,还是那个怪声怪气的男人要找我爸爸,我一听那声音就感到毛骨悚然。就像飞机正飞时,忽然听见有人劫机一样。”
金光说:“他还说了什么?”
孙妮说:“别的什么也没说,他就将电话挂了。”
金光想起自己接过的那个电话,心里想着它们是否有某种联系。他嘴里说:“有的人说话声音,天生不让人喜欢,你也别紧张多疑。”
孙妮说:“我才不怕哩,真有麻烦还能依靠你。就像昨天,你会有心灵感应的。”
孙妮深情地望了金光一眼。
金光没有去碰她的目光。他说:“凡事不能总是那么巧,巧多了就会有假!”
孙妮说:“但不管怎么样,你假不了。”
金光一转话题说:“你应该将电话的事告诉孙市长!”
孙妮说:“你别总在我面前一口一个孙市长好不好,说得我都快觉得自己成了小马屁精。”
厨房里的水开了,孙妮过去将水灌好。
这时,外边的门锁一响,金光心里一惊,眼看着张水英风尘仆仆地进屋来了。他赶忙迎上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孙妮在厨房里叫开了。
孙妮说:“我的中尉先生,你是喝咖啡还是喝茶?”
金光说:“先别忙,你水英嫂子回来了。”
孙妮从厨房里走出来,迎面对着张水英站在那里。
张水英将手里提的行李包一扔,顺势一个耳光便甩向孙妮。金光一伸手在空中将张水英的手腕捉住。
金光说:“你不能这样,她问心无愧。”
张水英用没被捉住的左手去抓金光的脸,她说:“那你问心有愧!”
金光将她的两只手全抓住说:“我也问心无愧!”
孙妮趁机拿上外衣,临出门时说:“金光,本来我没打算今天就说出来,现在我不得不说了,我确实在爱你!”
孙妮扭头出了大门。她还记着随手将门拉上。
张水英从金光手里挣出来。
金光说:“你冷静点,听我解释一下。”
张水英钻进房里,先是趴到床上,用手指拈起两根孙妮前次来时留下的头发,然后又在梳子上找到另外几根长发。
张水英冷笑着说:“你没注意吧,走之前我将床上的东西都换成干净的,就是为了找你们的罪证,我干得很漂亮,你们也干得很漂亮,是不是?”
张水英拿起电话,拨了一组号码后对着话筒说:“李厂长,我是水英,我刚回来就向你报到。今天我有点累就先不出来,明天你安排个时间吧!就这样,拜拜。”
张水英放下电话后对金光说:“你是不是觉得挺舒服,我们都那么潇洒。我来告诉你,你妈妈在我回去的当天就死了。她不让你回去送终,说有我在身边守孝就行。她夸我是好媳妇,要我继续好好照顾你。我替你在家披麻戴孝,你却在城里寻欢作乐。你伸长耳朵听着,你妈临死前告诉我一个关于你的秘密。她要我转告你。怎么样,这是不是比那市长的千金更能刺激你!可我告诉你,我不会对你说的,我也不会与你离婚。现在,你可以走了,不过请记住,往后将每个月工资的一半给我送来,别的时候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不过我想你还不至于住到那市长小楼里去吧!”
金光说:“水英,你不能这样不问青红皂白!”
张水英说:“那你是不是想说自己是清白的!”
金光说:“确实是这样。”
张水英说:“我早就知道,爱,永远都是无罪的!”
张水英将大门拉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金光愣了一会儿,将军帽戴上,并将军容整理好,才大步走了出去。
张水英在背后说:“一路顺风,中尉先生!”
金光顶着寒风在大街上漫无目标地走了一阵后,忽然发现自己来到一处空旷的废墟上。大片的旧房已被拆除,新房还未开始奠基。他抬头向北方的天空凝望一阵,然后大叫一声:“妈妈——”边喊他的双膝“咚”地跪在已变得坚硬的积雪上。他流着泪用心在喊:“妈妈,我的亲妈妈,我不要什么秘密,我永远不要!我知道,只有你才是我的好妈妈!妈妈,你不要这样丢下我!不给我一点报答你养育之恩的机会!”
金光哭喊了一阵后,觉得身边有个女人在抽泣。他扭头一看,雪光中朦朦胧胧地跪在自己身边的女孩是孙妮。
金光站起来时,将孙妮也扯起来。
孙妮低头说:“我在你家门外都听见了!你不要太心疼,我们都会有那一天的。你妈妈只是早走一步!”
金光什么也不说,两个人在废墟中高一脚低一脚,慢慢地走着。积雪被四只脚踩得吱吱响。
孙妮突然说:“我觉得自己太幸福了,能陪着你这么棒的男人哭一场。”停了一下,她又说:“刚才我说的那话是真的,我是在爱你!”
金光说:“你不要以为我现在很脆弱,太需要女性的爱来呵护。说心里话,你还是先回家多照顾一下小雪吧!”
孙妮说:“我会的。你知道吗,我现在突然有了做母亲的愿望。”
金光说:“这很好,你会像我妈妈一样崇高而伟大!”
这时,孙妮的呼机突然响了。她掏出来一看,是张水英给她留的言:小妖精,请告诉你的心上人,速去蓝天夜总会,那里出事了。
金光看了一遍后说:“这不是恶作剧,可能是真的,我们快走!”
没跑几步,孙妮就摔了一跤。金光将她扶起来后,一只手挽着她的腰,几乎是挟着她从废墟中一直跑到马路上。他们拦了一辆出租车,催着司机加大油门往蓝天夜总会方向开。刚到第三个十字路口,一群警察将去蓝天夜总会的道路封锁了。金光下车掏出警官证同他们交涉了几句后,一名警察用对讲机同什么地方联系了一下,还没说完话,那名警察就做手势让他赶紧上路旁的那辆三轮摩托车。孙妮见金光换了车,马上也钻出来,跳到摩托车上。金光不等那警察再吩咐什么,将摩托车发动后,猛地向前冲去。警察在身后的叫声,他一个字也没听清。
马路上只有他开的摩托车在行驶,所有的路口都被封锁死了,而且一路上执行任务的警察显然已接到命令,对他的车丝毫不加阻拦。
一到蓝天夜总会大门前,公安分局乔局长就亲自迎上来。
金光说:“出了什么事?”
乔局长还没来得及说话,欧阳不知从哪儿气喘喘地钻出来说:“我妹妹在哪儿?”
金光说:“什么你妹妹!”
欧阳说:“刚才一个女孩给我打电话,说欧桃在夜总会里被人绑架了。”
乔局长这时才插进来说:“情况是这样,一个小时前二楼咖啡厅的服务小姐欧桃在给一个顾客上茶水时,那个男人突然提出要带她走。被欧桃拒绝后,那男人倒没什么,但旁边的一个男人站出来,非要这个男人向欧桃道歉。哪知这个男人反变本加厉地对欧桃说了些轻薄的话。旁边的这个男人当即将他一拳打倒在地。被打的男人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付完账后马上溜了。谁知这打抱不平的男人,反倒缠上了欧桃,也要欧桃随他走,还说像欧桃这么清纯的女孩,在这儿做是自己毁灭自己。领班的小姐见此情形,就叫了两个保安人员,想将他轰走。两人上去刚一动手就被那男人全放倒了。后来情况就激化起来,那男人将欧桃绑架到咖啡厅的角落里,掏出一包炸药,声称要将整个夜总会都炸飞了。有两个保安人员认出那男人曾在你们中队当过兵,所以,我们就急着请你来。”
金光一听就知道这人可能是赵忠强。他拦住孙妮让她在楼外安全距离处等着,自己和欧阳、乔局长等人一道往二楼楼梯上走。
孙妮在背后叫了声:“小心点,我不要你太冒险。”
金光头也没回。
楼梯口埋伏着两个全副武装的特警。
乔局长说:“万不得已时,我会下令开枪的。”
金光说:“这儿到处都是玻璃和镜子,你就不怕他们弄错了准星?如果是我们中队的人,你就将他们全撤了!”
说着话,金光走上楼梯口,大声说:“喂,你是赵忠强吗?我是金光。”等了一会儿,见没反应,他又说:“我知道是你。有本事你走出来,我们俩再比赛一场,欺负一个女孩算什么英雄。”
他这一说,那边果然有了反应,回话的真是赵忠强。
赵忠强说:“中队长,这儿的事与你无关,你回去给市府站岗放哨。这种下三烂的地方由我来对付。”
金光说:“你知道手中的女孩是谁吗?她就是欧阳的妹妹,你帮欧阳找了那么多天,现在你不能这样对待她!”
赵忠强说:“我这是在挽救她,我不能让她走上我老婆那条路,我要为当兵的弟兄们负责。”
金光对欧阳说:“你同他说话,稳住他,他好像喝多了酒。”
欧阳说:“赵班长,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妹妹,你可不能将她怎么样了。”
赵忠强说:“她没事,我在好好地保护她,你放心,别人再也不会欺负她了。”
欧阳说:“你让妹妹同我说句话。”
赵忠强说:“她有点不听话,我让她多喝了一口酒,现在她睡着了。”
欧阳同赵忠强说话时,金光同乔局长退回到一楼大厅里。往日奢华之极的大厅,这时除了一些特警贴着墙根站着外,其余的人一个也不见了。乔局长说,他们之所以迟迟不敢下手,还有一个原因是,赵忠强身后的那间小包房里面还有人,而且是林琳的儿子林之清他们。
这时,乔局长的手机响了。他说了几句后,将手机递给金光,并说:“林副市长要同你说话!”
金光对着手机说:“你好,我是金光。”
林琳在那边说:“你在现场我就放心了。之清刚给我打了电话,他们都快吓晕了。该怎么动手你作决定,别拖得太久。”
金光说:“你放心,不会拖得太久的。”
金光将手机还回去后,走出大门,从外面观察了一番,随后,他对着街灯和霓红灯愣了一阵。回到大厅,金光让人将所有的灯全关掉。屋里灯熄后,外面的光亮还能照进来,隐隐约约中还有几分清楚。
金光问清外面的霓虹灯也能关掉后说:“五分钟后,将所有警力撤到大厅里,八分钟后关掉所有灯。然后听我的口令,在大厅里进行队列操练。”
乔局长疑惑地问:“这样做有什么用?”
金光说:“只能这样,不成也不致于冒险。赵忠强不好对付,他曾是总队军事技术比武全能第三名。”
金光同欧阳悄悄说了几句,然后说:“行动吧!”
乔局长冲着对讲机喊:“所有警力在五分钟内全部赶到大厅里集合!”
命令一下,一时间,外面警笛声震天,屋内脚步声动地。眨眼间大厅里就来了许多警察。
三分钟后,蓝天夜总会内外的灯光全熄了,只有远处的街灯照进来一点微光。
金光一个人几乎是正步往楼梯上面走,那声音在漆黑的屋里特别震耳。
他刚走到楼梯的中间部位,赵忠强就叫起来:“中队长,我知道你在捣鬼,你别管这事,我就是想与这座城市同归于尽。”
金光不理他,独自走到楼梯口后,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站了片刻。隐约的光亮中,那副身架有种神秘的威武感。
突然间,他石破天惊地一声喊:“全中队集合!”
大厅里顿时响起纷乱的脚步声。
接着他又接连喊出:“立正——稍息——向右看——向前看——稍息!”就在这时,金光出乎意料地大喊一声:“赵忠强!”
躲在墙角的赵忠强下意识地应了声:“到!”
金光又喊:“出列!向前三步走!向右转,正步走!”
赵忠强像鬼使神差一样,真的随着口令迈着有些醉的脚步,从金光眼前走过。欧阳马上从不知什么地方钻出来,悄悄地向赵忠强藏身的地方摸去,转眼间又摸回来。
金光喊了声:“立定!”
赵忠强马上站住了。
金光走拢去将他的一只手捉住,然后说:“训练结束,队伍解散!”
楼上楼下的灯,刷地重新亮了。
金光贴着赵忠强的耳朵小声说:“给老子记住,你醉了!”
赵忠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有些犯傻地看着金光。金光将眼睛闭了几下,赵忠强终于明白他的意思,将自己的眼睛闭上,并不再睁开。
乔局长带着一些警察冲了上来,他们想将赵忠强铐上,金光将手铐接过去后,叫他们赶紧去查一下有没有爆炸物品,并救护欧桃。趁他们走开后,金光扶着赵忠强走到大厅里,让欧阳找了一辆三轮摩托车,立即将赵忠强送回中队看管起来。
欧阳和赵忠强刚走,林之清带着几个人出现了。他看了金光一眼后,有些悲哀地说:“你是好样的,如果我是孙妮,也会爱上你!”
林之清说完后,目光移到远处。金光回头一看,只见孙妮在大厅门口,隔着把门的警察正向自己灿烂地笑着。
林之清又说:“谢谢你,不然这马上可以到手的夜总会就是千疮百孔了。”
林之清擦着孙妮往外走时,第一次只是冲着她点点头。
林之清刚走,乔局长便匆匆跑下来。
金光迎上去问:“欧桃怎么样?有爆炸物品吗?”
乔局长说:“欧桃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怪得很,现场找遍了,仪器都嗅到了炸药味,可就是找不着爆炸品。”
金光说:“是不是大家都带着枪的缘故?”
乔局长说:“赵忠强的人呢?”
金光说:“我忘了同你商量,就让欧阳带他回中队去了,你放心,他跑不了的。”
乔局长无奈地说:“我们当然信得过你。”
金光说:“要不我们赶紧一起去中队看看再说。”
乔局长说:“金队长,我懂你的心思。先就这样吧,回头再说。”
乔局长用车将金光和孙妮送回中队营房后,他连车都没下就走了。
金光一进屋就看见赵忠强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欧阳将金光扯到一旁说:“赵忠强说他找到老婆了,只不过人被火车轧成两截。那女人是自杀的。法医鉴定她患了那种无药可治的烂病。”
金光叹气说:“赵忠强这人,真不知为什么对这样的女人还这么痴。”
门口忽然闪进一个女孩。欧阳还没来得及迎上去,欧桃就扑过来长长地叫了声:“哥哥!”兄妹俩抱着哭了一阵,又笑起来。
金光说:“不是留下你录证词的吗?”
欧桃说:“正要录时,乔局长改了主意,让我先来看看哥哥再说!”
金光马上明白,这是乔局长有意卖个破绽,让欧桃与赵忠强的说法能做到一致。金光正要说什么,欧阳在一旁叫了声:“不要动它!”
随着叫声,孙妮连忙缩回了正准备去摸桌上那只纸包的手。她说:“怎么啦?”
欧阳说:“那是炸药包!”
孙妮向后退了几步。
金光将炸药包拿起来,让小马交给枪械员暂时保管起来。见赵忠强不大哭了,他走拢去说:“你这样子是不是太熊了,告诉你,你碰上好心的人了。别再哭了,马上去同欧桃对一下话柄。否则,你这颗脑袋就保不住了。”
金光不想听他们怎么将事情的经过轻描淡写地编造,他一个人走到屋外,紧靠着一棵树发呆。
孙妮跟了出来,温柔地问:“想妈妈了?”
金光没有回答,只顾独自望着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