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知非穿的依旧是那一身锦红袍子,但是那红在老者看来,像是洇了一层血。
往日里不疾不徐的步伐在看到伤痕累累的青年时彻底乱了,他登上祭坛,径直越过老者,朝那木架走去。
青年的大半边脸血肉模糊,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样子,千知非站在他面前,一时竟不敢上前。
他怕伸手一碰,这个人就化成灰,散了,没了。
千知非藏在袖子下的指尖攥得发白,声音颤抖,“樊迦…对不起,我来晚了。”
千知非割破自己的左手手指,灿金的血液从伤口处涌出,流进樊迦嘴里。
“你要坚持住啊…你欠我的还没还。”
他曾经恨极了这个人,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凌迟而死,但是真正看到樊迦濒死的时候,他又像一只可怜虫,巴巴地盼望着樊迦不能有事。
手腕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千知非强忍着杀意,将捆着他手腕的绳子解开,顾不得那些血污,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
他转身,正对上下方跪伏着的人群,狰狞的鬼面具一个个扫过他们。
一股被毒蛇盯上的感觉涌上心头,明明知道他是个瞎子,众人还是冷不丁打了个颤。
千知非低哑的嗓音响彻在整个祭坛上,像是从地狱深处传过来的,恶魔的吟唱——
“这笔账,他日我们一一清算!”
话落,他抱着樊迦,在众人惊骇畏惧的目光中走下祭坛,渐行渐远。
靠着石柱的老者狠狠啐了一口血,眼底深黯,像是淬了毒。
“樊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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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蚕蛊忙完了千知非嘱咐他的事,就坐在门槛上发呆。
他撑着下巴,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半空出神。
他呆坐了许久,依旧不见千知非回来,忍不住嘟囔道:【方才大人那般匆忙,难道出了什么事?】
话落,黄昏薄薄的暮霭中,一个浅淡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当中。
金蚕蛊一愣,欣喜地站起身,迈着腿跑过去。
【大人!】
金蚕蛊喊了一声,又突然顿住。
它的目光触及千知非怀里的人,瞳孔震缩,【…哥哥?】
金蚕蛊瞧着樊迦垂落下来的,血迹斑斑,没有一丝好肉的胳膊,满脸恐慌,【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它想去抓樊迦的手指,却又在即将碰到时缩了回去。
那只手伤痕累累,布满了噬咬撕扯的痕迹,有些地方甚至可见森森白骨。
金蚕蛊紧抿着唇,表情要哭不哭的。
千知非没有吭声,腾出一只手摸摸金蚕蛊的头,然后抬腿大步朝里面走。
金蚕蛊紧随其后。
他们穿过走廊,拐过曲曲折折的小道,最后在一间密室前停下。
“小米,你在这儿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千知非在打开密室大门前,扭过头叮嘱金蚕蛊。
看了一眼千知非怀中的樊迦,金蚕蛊重重的点头,【我知道了!大人你一定要救哥哥啊!】
“嗯。”他点头,然后转身,消失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