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凉晋一战,将军府死伤惨重后,骆姑娘深居简出,甚少在人前出风头,大出风头的无非就是三年前与梅靖安的那次私会。
如今因她飞上枝头,这桩旧事被人捡了出来,上京沸腾。
只不知这人是谁,竟跑到原主背后胡乱议论。
她转过身去,只见一清丽佳人着一身粉衫,行动扶风,身形瘦弱,面孔粉白,额心用金粉涂开一株宝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颇有几分待君采撷的破碎动人感。
旁边鹅黄衫裙女子见她看过来,有着畏惧的缩了缩头,伸手拉了拉身侧女子的粉衫:“雪然姐……”
孙雪然是后族最出色的女子,孙皇后的亲侄女,哪会怕一个狐假虎威的骆微。
她当即扫过来一眼,阴阳怪气道:“出门遇狗屎,真是晦气!”
不知道原先的骆姑娘会是什么反应,反正如此无礼的人,她可不会让她!
骆微浅浅一笑,冷然道:“诗书传家的孙大小姐原来这么口无遮拦,看来孙府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唔…不,”她笑了一下,“狗可不会读书,孙姑娘比狗还是强点,识字。”
孙雪然天之骄女,后宫没有公主,孙皇后向来将她当做公主培养的,怎能受得住骆微的这几句抢白!
她气得要死,偏偏骆微好整以暇看着她,手里还拈着一块糕点。
这个死丫头!
从来都最知道怎么气她!
想起过去这么多年被骆微抢走风头的往事,她恶向胆边生,唰唰几步走到亭子里,呵斥挡在前面的小内侍:“死开,姑娘们说话有你什么事!”
小内侍抿唇退开。
“姓骆的,别以为你攀上太子哥哥就了不起,太子哥哥若是知道你的真面目,一定厌弃你!”
骆微面露疑惑:“什么真面目?”
“你水性杨花、不知检点、无媒苟合,你是女子中的败类,你不是好东西!”
骆微简直乐了,内心丝毫不起波澜:“你以为太子不知道?当年我和梅靖安不清不白,你都知道,太子难道是聋子瞎子?还有那日在田垄间,我和太子当众搂搂抱抱,私底下你不会以为无事发生?”
她露出回味的表情:“你的太子哥哥,啧啧,比那梅靖安滋味好太多……”
孙雪然再跋扈,到底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哪里听过这样的虎狼之词,当下俏脸一红,看骆微像一个老妖婆:“你你你,你无耻!”
骆微好整以暇抱臂看着气急败坏的孙雪然。
这人不就拿捏住了骆姑娘在意名节,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名节二字打压她,现在她不在乎了,你待怎样?
孙雪然气的张牙舞爪,却又无可奈何,可她受姑母指点,前来给骆微教训,怎肯失败,当下恶念陡生,抬手使出杀手锏……
一道轻烟自她袖中逸出,骆微鼻尖只闻到一阵浓郁香气,随即浑身一软,倒在地上。
孙雪然得意一笑,上前撕开骆微衣领,露出大片春光,她葱指拂上骆微面颊,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生得倒是够美,可惜一家子死绝了,就骆啸那个老头子做依仗,还想和我争?”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隐在不远处的宫女内侍匆匆行来。
看见木头人般站在亭下的那小内侍,她觉得格外碍眼。
“来人,把他给我带下去锁起来!”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这小内侍对骆微回护得很呢。
做好这些事,她又命人将骆微丢到不远处的竹林中,随即面上含惊,急匆匆跑去坤宁宫。
看着侄女惊鸟般瑟瑟发抖的模样,孙皇后暗暗颔首。
孺子可教,她正请了陛下和几位嫔妃来喝茶,雪然就送上来这一场大热闹,多好。
皇帝和一众嫔妃听闻未来太子妃在竹林中与人私会,惊的不得了,纷纷跟着皇帝往御花园走去。
竹林中,骆微缓缓睁开眼。
她拉紧衣领,目光中却已是翻天覆地的震动。
方才孙雪然那一手惑人心智的玄术,充满了她的气息!
五十年前的珞微玄师的气息!
自从高帝立国后大肆屠杀玄师,玄门后继无人,更别说她自成一脉,还没来得及收徒便死了,这孙雪然从哪里学的一手正统的珞微的玄术?
不,不是玄术正统,而是气息。
方才自孙雪然袖中逸出的那一缕轻烟,分明带着她的气息,为了掩盖这气息,才特意施了浓重的香粉。
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她连忙回神,来不及细想,迅速起身离开。
她可不能让骆姑娘再陷入这样的困局。
行到一半,身后忽然出来一阵猴急的声音。
“柔儿,你真是想死本王了,快来让本王亲亲……”
接着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声,树影摇曳……
骆微抬头望天,目光中透出几许无奈。
这是哪个倒霉王爷,她要不要前去提醒他们危险顷刻将至?
侧耳一听,他们情正浓时,骆微摆摆手。
还是算了,打扰这种事不道德,不过他们做这种事也不道德,罢了,顺其自然,自生自灭吧。
她首要任务是要保全自己,至于那什么深情王爷俏妃嫔,她可无暇去理会。
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衣襟松散,裙摆处还沾了不少泥沙,怎么看怎么失礼,幸而入宫前特意带了一身替换的,她连忙去找樱若更衣。
皇帝皇后带着一群妃嫔和内侍浩浩荡荡自坤宁宫赶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的小内侍面白无须,模样虽然有点陌生,但很是机灵,见陛下驾到,没有高声唱和,反而一噤声安安静静的在前面带路。
这片竹林是高帝在位时命人种的。
竹林高深,影影绰绰,听到竹林深处传来的低吟,连景泰帝自己都不由放轻了脚步。
一行人等悄然靠近,直到确信这对野鸳鸯跑不了了,小内侍高声唱道:“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野鸳鸯兴致正浓,忽听到这一声高唱,简直吓个半死,一阵窸窸窣窣的弄衣服,高帝没眼看,命令身边老奴:“你带人去,给他们整理好了再出来,别污了寡人的眼睛。”
心道这景燚怎么回事,选这么个浪荡的太子妃,自己身为皇帝还得他来给他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