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生出极大的迷茫,或许在某个阴暗之处,有人正在悄悄观察她,观察着他所创造的一切……
半晌后,直到樱若肚子咕咕叫了两声,骆微才恍然回神。
她将经书放回去,令樱若带着人好好清点仓库。
“清点完将遗失物品列个单子,誊抄几份送到老夫人和姨娘几位伯娘婶娘处,让她们明日之前尽数归还,否则我就去报官。”
骆微语气里的冷意令樱若抖了抖。
怎么觉得姑娘似乎非常生气?
其他几个丫鬟也个个面如菜色。
姑娘原来不是从不看重这些身外物的嘛?
果然是要嫁人了,要开始整点嫁妆?
她们是负责看守库房的,这三年姑娘不在府上,不知倒腾出去多少东西,姑娘的东西贵重,便是手上过一过,都沾了不少油水,这忽然让归还,这可怎好?
几乎是一瞬间,几个丫鬟交换了眼神。
她们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姨娘和老夫人的主意!
岑莺儿还不知道自己背了多大一口锅,正照顾着骆晚晚喝了两口清粥,还没放下碗筷,便收到从青琅院递过来的一个清单。
她打开一看,只见上面什么翡翠簪子、白玉观音、黄金头面,应有尽有,写了那么老长。
待听到身边桂妈妈回报,更是气得柳眉倒竖。
“这个小贱蹄子,我养她吃喝这么多年,竟还来跟我算账,不理她,看她能翻出天去!”
桂妈妈接下来的一句话,令岑莺儿险些从椅子上跌下来。
“夫人,大姑娘说了,明日前咱们若不归还,她就去报官!”
“报官?!”
原本没什么精神的骆晚晚听到这话,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她算个什么东西,她敢报官?不就是攀上了太子,这么着急嫁出去,家里容不下她了是不是!”
她的愤怒主要来自于一点。
骆微的东西大概率被母亲便变卖,填到了自己这边,她本就嫁的比她好,若嫁妆还被她要回去,将来她在镇海王府,在骆府,还有立足之地吗?
她坚决不同意还东西,甚至绝食抗议。
岑莺儿看着自己女儿无可奈何。
若不是岑家家道中落,她怎会让自己女儿受这样的委屈。
如今大姑娘成了未来太子妃,别说报官,便是这事传扬出去,他们骆府都丢不起这个人,只怕这个哑巴亏得吃。
她无暇哄女儿,匆匆净了手去老夫人处讨主意。
却没想到老夫人处竟也收到了这清单。
老夫人正怒不可遏,拍着桌子叫人把那小贱蹄子叫来,她要当面问问怎么回事。
老夫人理直气壮:“她娘死的早,若不是她一把老骨头把她拉扯大,她哪有今天的好日子,如今翅膀硬了想飞了,也不看看自己斤两!”
她以为太子妃那么好当的吗?
若没有骆府和邓府这帮姻亲做倚仗,她在宫里不被那群人精吃的渣都不剩!
果然是贱人的种,目光短浅,才攀上高枝,便要和母家决裂!
片刻后,连早就分了府的二房三房也来了。
二房徐氏尤为生气,她当初不过是瞧着那副黄金头面漂亮,岑莺儿便做主将这东西送了她,如今却指名道姓被人骂是贼盗,她何其冤枉!
“大嫂,当初可是你说自己当家,做得了主,我才收了东西,你要觉得送的亏,当初不给便是,这都几年过去了,那东西早没了,却来问我讨回,这不是找茬吗?”
岑莺儿臊得不行,暗骂骆微作怪,却不敢得罪徐氏,当即道:“弟妹,非是我做嫂子的找茬,实在是你那小侄女,不知怎么忽然想起来这些往事,要和我们这帮长辈好好算账呢。”
徐氏虽贪财,却是直肠子,受不得撺掇,听岑莺儿如此说,立刻炸了。
“算账?!生养之恩怎么算?她有什么资格算?我大哥生她,大嫂精心照顾这么多年,婆母为她煞费苦心,这些怎么算?”
三房朱氏适时开口:“可不是么,要我说大姑娘年轻,又在外面待了三年,到底沾染了些市井之气,这些铜臭之物我等勋爵之家怎会贪墨,大都是给他们姐妹用了,时候一长,找不到了,这有何可算?一家子在一起,较不得真的。”
二房紧接着道:“正是正是,较不得真。”
岑莺儿面露悲戚,声音也透着凄凉:“都说后娘难当,我当初不顾父母劝阻,执意嫁给将军做填房,原是对将军一片真心,谁想如今后娘不是后娘,碍着大姑娘,这么多年我在府上都不敢自称夫人……如今她,如今她……唉,姑娘大了,用不着我了……”
说着泪如雨下。
徐氏劝道:“大姑娘不懂事,嫂子莫要伤心了,我等一向将嫂子当亲嫂子看待的。”
至于前面那位,命短还事多,和她们从来合不来。
因着骆微的缘故,岑莺儿虽是填房嫁进来,却连个夫人都称不上,一直被叫做姨娘,心里这口恶气,岂是三两句就能略过去的。
此事既是她挑起,她愿意应战,就不信这一整个将军府都是没良心呢,没一个肯为她出头!
岑莺儿打定主意,此番一定要借此机会将正房夫人的位置坐稳!
骆微一踏进苍兰阁,看见的正是府里多年面和心不和的婆媳们对着自己同仇敌忾,二房的徐婶娘更是咬牙切齿瞪着她。
刚站住脚,二房徐氏便厉声道:“未来太子妃真是好大的威风,偌大将军府竟容不下你这尊大佛,非要跟你娘作对?!”
骆微目光如电,猛然朝她看过来:“你说谁娘?”
不知怎的,徐氏也算个经验老道的妇人,管着二房这么多年,从没出过什么差错,偏偏被骆微看这么一眼,她忽然有些心虚腿软。
默默向后退了几步,方挺起胸膛怒斥道:“大嫂呕心沥血养你这么多年,要没有她何来你的今日,大哥纵着你没大没小,我们却不能纵容你,该叫娘就得叫娘,省得叫外人说嘴,道我们勋爵之家没有礼法!”
骆微忽而笑了。
苍兰阁气氛紧张,她这轻飘飘的一笑,倒叫几人都摸不着头脑,不知她又要出什么昏招。
徐氏警惕的看着她。
骆微笑够了,抬眸看向自己这个二愣子婶娘:“婶娘倒是好口才,这么爱逼人认娘,怎么不去花楼做事,嫁到骆府这么屈才。”
徐氏:!!!
这是什么不懂礼貌的小侄女,竟然当众叫自己婶娘去花楼!
徐氏满肚子脏话不敢骂出口,瞥眼去看堂上的老夫人。
老夫人脸一沉,拐杖怒敲了几下地面,道:“大丫头你这叫什么话,再如此胡来,便算你父亲来了,我也要掌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