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高旗扬起下颌：“不可以吗？”

陆灵均知道自己那部戏都拍了些什么，娱乐一下大众也就算了反正他也不认识那些人，可现在连高旗这教表演课的都在看，他多少就有点班门弄斧了。

“嗐……那就是小清新商业片，您闲着没事看那个干嘛。”

高旗发现他的忸怩了，心想原来你还会害臊呢？

“作为表演课老师，任何类型的电影我都会看，从优秀的电影中汲取优势，从劣质的电影中寻找不足，因为每一部作品都有它存在的意义。”

陆灵均听的一知半解，大着胆子问了一句：“那在您看来我的作品算哪一类？”

高旗给他倒了杯温水，说：“谈不上优秀，也不至于劣质。”

“意思就是上不着天下不落地，不着调是吧？”

“你自己拍的戏，你没感觉吗？”

这个问题陆灵均倒是从没认真思考过，拍完拿钱走人，想这么多干嘛？不过高旗这句话倒是引他深思了。

“还行吧，成片我也还没看，谁知道都剪成什么了。”他壮了壮胆，又问了一句：“高老师，那您觉得我演的怎么样？”

高旗被他那忽闪着双眼一脸期待等答案的神情看的有些不自在，他佯装拉了一下外套，说：“……还行吧，勉强及格。”

“真的？这算不算您对我的表扬？”对于陆灵均来说，能从苛刻的高旗口中听到及格二字就已经是在赞美他了。

“你觉得是就是吧。”高旗发现，在正常情况下，这小孩笑起来真的憨傻憨傻的，除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眉目间还会溢出几缕斑斓的光，吸的他移不开眼。

一个不满二十岁孩子的笑怎么能释放出如此难以描述的能量？

至于陆灵均就跟个二愣子一样，完全没觉察到高旗遗留在正常范围之外的灼灼目光，注意力全集中在刚上的菜，跟个傻小子似的掰开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

“你中午没吃饭？”

“早点都没吃。”陆灵均哗哗往嘴里扒了两口饭，歪过头顺便喝了一口果汁。

高旗扬眉：“为什么？”

“还不是你那些演讲的什么臭资料搞的，”陆灵均瞥他一眼：“闹的我这几天就没好好吃过饭，作息都让你打乱了。”

“所以你今天早上把资料给我后就宿舍睡觉去了？”

“嗯，我得好好找补一下，熬夜多伤肝你知道吗？”

听到这儿，高旗忍俊不禁，他来前看过一遍这小孩整理的材料，几乎没有用得上的，不是重复就是离题，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就这水平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起早贪黑弄出来的？

不过那努力劲儿还是值得赞赏的，起码挺可爱。

“辛苦你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用一脸姨母笑来说这四个字，而且还让看的陆灵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恶心死了。

从刚才的那个电话起陆灵均就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高旗向来清高自负，并且从第一天起就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成见颇高，俩人一碰上就是火星撞地球，就算没死，起码也是个半身不遂，反正都是两败俱伤个谁都捞不着好下场。

可今天的高旗怎么感觉哪都不对劲，从见到自己的那一刻起就笑吟吟的，那种笑透着满满老不正经的味儿，一看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他是不是又想出什么辙来搞自己了？

想到这儿，陆灵均的食欲顿时就没了，他擦擦嘴，收敛了一下，问：“高老师，您今天叫我来到底什么事？”

“就是请你吃个饭。”

这么天真纯良可不是高旗会有的行为，陆灵均无端有点恐慌：“无功不受禄，就因为帮您做了材料您就请我吃饭？”这就好比上厕所给人递纸一样，值得请客这么大代价吗？

“是啊，不然呢？”高旗没想到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陆灵均的目光在饭菜上停留了几秒，突然就警醒起来，他看着高旗，怯怯的说：“你、你该不会……也在这里边下药了吧？”

这小孩……心思也忒多了吧？该说他聪明过头还是蠢钝至极？不过既然话尾巴都说到这份上了高旗就顺水推舟，逗一下这傻小子。

“下了又怎样？没下又怎样？反正你都吃这么多了，问这个有意义吗？”高旗偏头看他。

陆灵均一下就站起来，惊恐的指着他：“你你……你好阴险啊，明明说好我帮你做材料这事就两清的，读书人怎么还……还出尔反尔了？”

“你没听过兵不厌诈吗？”怼他简直就跟玩似的。

陆灵均又气又冤，他为了将功赎罪都牺牲自己的睡觉时间了，没想到这老东西心胸这么狭窄，事后来个卸磨杀驴，还找他算账来了！

“你特么就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又虚伪又狡诈，把我当二傻子涮呢！”

“我被你整的肠炎都犯了，有点情绪不应该吗？”高旗发现讹陆灵均是种乐趣，就越是火上浇油，就想看他龇牙咧嘴的模样。

陆灵均抹起袖子叉着腰，像只气坏的小螳螂：“嚯……我发现你还真是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里的鸡鸣狗盗，成天之乎者也自诩文人义士，你也好意思，顶多就是个两面三刀的伪君子！”

面对他尖利的嘲讽，高旗不但生不起气来，还神色自若的说：“有不同意见可以讨论，人生攻击算什么本事？”

此时两个人的状态，一个从容不迫，一个气急败坏，形成不规则对比，看上去很滑稽。

“高旗，你这老不死的，你给我记住！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一定拉你陪葬！”陆灵均全身都快烧着了，撂下狠话便怒气冲冲的转身跑了，临了狠狠一甩房门，墙都震得抖了三抖。

高旗眼含笑意，稳稳的坐在原位，仔细品味着陆灵均的那句话：老不死的……这话也太硬核了吧？他才三十一，不是八十一，这么来形容他的韶光年华是不是尖锐了点？难道在他心中自己真是个老东西？

高旗的心情从始至终都异常平静，当中唯一亢奋的就是捉弄陆灵均那几分钟，他没想明白什么时候起他也喜欢在恶作剧中寻找快感了？

尤其在看到陆灵均前一秒胆怯后一秒恼怒的那一刹那，他大脑分泌多巴胺达到最高兴奋度，非常爽。高旗为自己反常的行为感到不解，同时也很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