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一个绝情谷罢了,难道我还护不住你了?”
这话也不知是对谁说的,低沉的嗓音如同淬了冰一般冰冷。
楚禹凤站起身,目光从慕澜山脸上移到南宫晚棠身上,伸手抓住南宫晚棠的肩头将她转了过来,四目相对:“这银子,是我让你来赚的,后果我给你担着,你放手去做就成。”
那可是她们一家,甚至是南宫一族的性命,他一个押送的官兵怎么担着?
到了流放之地,他就得离开了,相隔千里之遥,他又如何担着?
可她莫名觉得,他就是担得起。
想了想,她自嘲地笑了。
她是敢拖着仇人一块去死的人,怎么穿越过来反倒变得畏畏缩缩的了,难道穿越过程中,自己那久居上位的魄力都给穿丢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办法总比困难多,情况还能比如今更糟糕?
鞭长莫及又如何,她可以让自己成为那一条带着倒钩的鞭子。
收拾好心情,南宫晚棠往一旁的罗汉床做了个请的手势:“慕公子请吧。”
阿明的开心溢于言表,不消吩咐,一个箭步上前,将自家主子扶到了罗汉床上躺着。
慕澜山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南宫晚棠脸上。
堂堂七尺男儿,又如何甘心如此窝囊委屈地过一辈子,能再次站立行走,他做梦都想。
姑娘救他于万丈深渊,日后,他护她周全便是,丢了性命,也比现在强。
慕澜山桀然一笑:“那就劳烦姑娘了。”
南宫晚棠摆手:“不碍事,只是,你这裤子……得脱了我才能施针。”
一句话,说得慕澜山红了脸。
话音一落,南宫晚棠便转过身,避了开去。
楚禹凤挑眉,原来这小丫头也还是知道男女有别的。
阿明给自家主子褪了裤子,用方才盖在少爷腿上的毯子,盖住了重要部位。
他来到南宫晚棠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姑娘,可以了。”
“嗯,你去取纸笔来,我要开药方。”
“是。”
纸笔很快就送来了。
南宫晚棠在脑海中仔细回忆了一下原主写过的药方,然后一字不差照抄下来。
药方就在她的脑子里,谁都发现不了她作弊了。
说来也巧,药王谷还专克绝情谷,很多解毒的法子都可以解绝情谷的毒。
她放下笔,然后把药方递给阿明:“立刻去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然后端到这里来。”
“是。”阿明双手接过药方,行礼退了出去。
自从那一次用银针给南宫烨治疗过后,南宫晚棠就一直把银针带在了身上,因为她想随时把原主记忆里的针法练熟,以免要用的时候,临时抱佛脚。
此时,她取出银针,用烛火消毒,然后按照记忆里的针法,一针一针扎在慕澜山腿部的穴位上。
慕澜山看不到,楚禹凤和常远两人却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南宫晚棠每一针扎下去,都有紫黑色的血液流出来,还带着一股子腥臭,连带着银针都变成了黑色,足见毒性之大。
楚禹凤倒还好,看得面无表情。
常远看得龇牙咧嘴的,险些都看吐了。
银针已经全数扎在了慕澜山的双腿上,南宫晚棠指尖凝聚内力,轻扫针尾,银针晃动,黑血流出更多,浸染了床榻。
楚禹凤看不得这脏兮兮的画面,取过一旁的棉帕子就想去擦拭。
他刚一伸手过去,就被南宫晚棠迅速抓住:“别动,你也想中毒是不是?”
楚禹凤看着紧紧握着自己大拇指的青葱小手,心里的感觉怪异。
她这是在关心他?
若她知晓,这点毒对他来说,就如同一滴水落入大海一般,那她可还会阻拦他?
常远的声音突然响起惊扰了两人:“这样碰一下,真的就会中毒吗?中了毒是不是就和慕公子一样,双腿不能行走了?”
南宫晚棠这才注意到了两人的亲密,赶紧松开了楚禹凤的手,将散落额前的碎发挂回耳后:“这毒的厉害之处就是通过触碰就能中毒,但是这毒是慢性,一次还不至于飞丧失行走能力,顶多……”
“顶多怎么样?”
她看了慕澜山一眼:“顶多不举罢了。”
一句话,让三个大男人都红了脸。
常远被吓得后退了一步,还顺带拉了自家主子一把。
楚禹凤皱眉,这小丫头说话都是如此没个顾忌的吗?
慕澜山拧眉思索,那他以后是不是……
南宫晚棠像是没瞧见几人的异样:“像慕公子这个地步的,是日日都食用,且连续食用了一个月以上才会如此严重的,只要解了毒,修养几个月,便与常人无异了。”
听到还能恢复,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可他们也捕捉到了一个词。
连续食用?
常远的脑子比不得主子,可也猜到了什么,转头看向罗汉床上的慕澜山,眸光中有些许异样的情绪。
楚禹凤握紧了手中的棉帕子,关节变白,转头去看慕澜山:“其实你也猜到了是不是?”
慕澜山闻言,自嘲地笑了起来。
只有亲近之人,才能在他的饮食里连续下了一个月的毒,而他没有察觉。
笑着,笑着他竟落了泪:“猜到了又如何?他们不想让我好好活着,可我却还惦念着他们,我狠不下那个心来。”
明明他已经退让了那么多步,都退到悬崖边,再无路可退了,他们却还是不肯放过他。
众人沉默了。
片刻,慕澜山用衣袖抹干脸上的泪水:“让姑娘见笑了。”
“虽然,我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这人啊,向来恩怨分明,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谁若是伤害了我,我必定一一还回去,不加倍奉还便算是手下留情了。”
南宫晚棠蹲了下来,检查每一根银针,瞧见流出来的血液已经是鲜红色的了,便用棉布包着针尾,一根根将他腿部的银针拔出,放在一旁的棉布上放好。
看着已经变黑的银针,她心里嘀咕:可惜了,一副好银针就这样废了。
这是她从药王谷带回来的银针,抄家之后,也就仅剩这么一副了。
一个大夫不可能没有银针,看来得了酬金之后,还要去买一副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