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荇,娘亲总算是找到你了,这里人多不是不让你乱跑吗?真是的一点儿都不听话,回去再慢慢收拾你。”
妇人快速的冲上前来,一把揪着小团子胖乎乎色脸颊,瞬间脸颊都变形了,纪九歌看见上面还泛了红。正打算出口,谁知妇人压着小团子的头对纪九歌赔礼道歉。
“真是对不住了,阿荇还小,没有冲撞到姑娘吧?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尽管让这小子上门赔礼。不过眼下马上就要开席了,姑娘快些入席。我刚才在那边看见一位姑娘也在急匆匆的到处询问云家小姐,也不知道姑娘你曾看见?”
纪九歌明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淡淡摇了摇头。
“不曾认识。”
妇人松了口气,紧张的脸上顿时展开了笑颜,看着纪九歌道谢再三才带着小团子。看见她们两人离去的背影,纪九歌也马不停蹄的想要到前院去,刚才妇人所说的焦急小姑娘,纪九歌觉着十有八九定是疏菱,没有想到王玲儿的事情如此快结束,指不定一会儿耳根子如何备受折磨。
刚迈出步子,身后响起一道软糯可爱的声音,随即身子上又传来一道软乎乎的触感,纪九歌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还未开口,小团子倒是率先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说道。
“姐姐、、、阿荇会想你的,还有姐姐是最漂亮的女子,阿荇将来只会嫁给你,你等着阿荇长大,可不能看上其他人,不然阿荇可是会伤心的、会难过、会睡不着。”
纪九歌觉得这国度的男子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了,连孩子脑子里面整日都是嫁人,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呀。有这种思想当真是危险,若是让旁人听了去,还指不定暗地里责骂自己是有特殊癖好,起码妇人看自己的表情就有些阴测测的。
“好了,你快些走,你娘亲已经等久了。”
小团子揉着双眼,露出十分不舍得的表情,一直拉着纪九歌的衣袍,还是纪九歌看不下去抽回了衣服,扭头便走。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纪九歌离去之后小团子立刻就收敛起了眼角的泪花,眼中还倒映着远去女子的背影,掐死那碧波里面荡漾着的微光,泛着暖暖的柔光。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小团子见纪九歌远去了,这才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小白花,煞是鲜嫩,还带着一股幽香,小团子拿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喟然说道。
“这辈子你注定是要娶了我的,要不然我娶了你也是一样,其他人休想觊觎你,敢接近你我都会一个一个清除掉。”
说完,小团子就将小百花放进怀中,尤其是靠近心脏的地方,感受着那独特的、沾染了纪九歌芳香的花朵,小团子十分珍视,眼中都是无限温柔。
纪九歌回到前院热闹的宴席时,疏菱一眼便瞧见了纪九歌有些躲闪的身影,眼疾手快的上千便一把逮住了纪九歌。
“小姐,疏菱都找了你许久了,若是再找不到你,疏菱都快要掀翻了王府,你也真是的也要让疏菱安安心,都快要成为银楼和云府的掌管人了,一天还没个正形。虽然人家王小姐的喜好是特殊了一些,可是比起小姐来要成熟稳重多了。”
纪九歌想起确实如此,王玲儿似乎只有在自己眼前才会一天放浪形骸,可是在外人面前是十分稳重自持,全然已经是一个大家族的掌家模样。云歌和王玲儿之间差的不是年龄,而是拿捏轻重缓急能够游刃有余。
难怪今日前来的时候,纪九歌发现云嘉楠的面色不对劲。
“好了,现在不是要开席了吗?你再啰嗦下去我们可就要错过了。”
果然,纪九歌说完疏菱马上就住了嘴,只是仍然看着纪九歌气气囔囔的,像是一个小媳妇。不过生气归生气,疏菱动作十分快速的带着纪九歌往席间而去。
“你去哪里了?整日就知道无事闲玩,玲儿也只是比你大三岁罢了,可是人家现在都已经成婚了。那君郎也是配得上王家的地位,可那是尚书大人的大公子,两家成亲可真是如虎添翼,日后定能够成为贤内助,帮衬着王家的生意。娶正君定当如此,门当户对。”
刚刚才坐下纪九歌便遭受到了云嘉楠的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紧接着就是这些带有暗示性的话语。纪九歌当即就想要离开,平日里在鸣天鹤也是喜静,可是现在到了这个奇怪的国度,纪九歌可真是被不断颠覆。
“玲儿也是到了成婚年纪,也该是定下来了。至于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成婚哪里能儿戏?”
纪九歌当真是提到成婚就头疼,历劫九世都没有经历过情劫的纪九歌,对于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本就是十分淡然,孑然一身日子长了,对于此早没有了念头。可眼下云嘉楠似乎是受到了玲儿成亲的打击,从暗示直接变成了明示。
云嘉楠很快便没有说话,纪九歌送了口气。看着席间的各位客人也同样是女子,其他席位也是女子,男子作为女子的家眷都在另外一处吃饭,设有屏障挡着。
纪九歌看见云嘉楠和其他的客人都开始吃酒起来,觥筹交错之间谈笑风生,一时好不热闹。女子们都十分豪爽,接二连三的饮酒。丝毫不隐晦的谈天说地,纪九歌坐在席间,只是略微饮了一点小酒,望着穿着红袍的王玲儿,以及站在她身边同样也是红服、盖着红盖头的君郎。
空中不断飞舞着火红色、宛如柔嫩花瓣的薄纸,在微风吹拂下缓缓的、像是羽毛一般的轻轻飘在她们两人的头上、身上、衣服上。王玲儿十分规矩,连笑意也是如此浅,拉着君郎朝着席间而来。
“万紫千红、、、”
随着喜婆高声喊道,席间仿佛是震动了一般,各位都显得极其的激动,不断的站起身来,脸上带着笑意的从腰间的小包袱中拿出一些犹如纸片的东西。
纪九歌见此明白这是若枝国的婚礼习俗,一对新人礼毕过后会走过一条红色布铺成的地毯,寓意着新婚长久。而走过这条红毯,旁边的人会朝着新人扔洒薄薄的红色和紫色的纸片,寓意着一辈子和谐美满。
看着漫天红色和紫色,纪九歌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失神。
宴席结束已经是夜幕时分,云嘉楠微微有些醉意,双颊泛红,不过倒是变得比平日里啰嗦多了。纪九歌和疏菱将云嘉楠扶上马车,让其躺下后疏菱才离去。本以为可以休停一会儿,之前在席间,纪九歌就被拉着认识好几个高位的人家,差点累死。
结果云嘉楠连昏睡过去也不停的唠叨着。
“不行,娘明日定会去给你找一个更加匹配得上你的郎君,不会比王家差,定让王懿弗说不出话来、、、、”
说完,云嘉楠作势还弹起身子来闭着双眼拉住了纪九歌的手臂,那力道如此大,纪九歌都能感受到微微疼痛。无奈纪九歌只好扳开云嘉楠的手,云嘉楠便猛然倒了下去。
回到云府,纪九歌已经是带了一身疲惫,以往修炼也没有如此疲倦,回到屋子里面难得睡了一下,剩下的事情都交给疏菱。
直到第二日清晨起来时,纪九歌都觉得脑袋里有些晕乎,想到被催促成婚之事,纪九歌都不敢去见云嘉楠。纪九歌对这种事情是最为束手无策的,想到要迎娶一位公子在家,醒着睡着身旁都有一个人,未经历情事的纪九歌无法接受。
可是有时候真是越拒绝什么偏偏就来什么。纪九歌才刚醒门就被敲响,力道有些大,也有些焦急,一听便知道是疏菱这个不知道轻重的丫头。
“进来。”
疏菱进来看见纪九歌还躺在床上,难得没有啰嗦,只是径直抱着衣物进来放在桌子上,悠然的说道。
“小姐,快些起来,家主已经找好了媒婆在前屋呢,你快些穿好衣服前去。”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纪九歌刚才还在想着法子躲避近些日子见云嘉楠,只是没有料到真是雷厉风行,昨日才折腾得半死,今日早早的就断了自己的后路,直接将媒婆提到府上来了。
“小姐,你作甚么?还不快些起身穿好衣物,疏菱服侍好你,得赶紧带你去见媒婆。不过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愿意,别人见媒婆可是十分开心。”
当然不愿意。
纪九歌向来勤劳刻苦,从未被长老们催促过什么,生平第一次便是来了重重一击--催婚。纪九歌心绪有些复杂,疏菱见纪九歌还是无半点动作,十分麻利的将其拉起来,有些粗鲁的弄好了行头,强拉着纪九歌前去见媒婆。
一到屋子里面,纪九歌便觉得整个屋子里面都笼罩着一层骇人的阴影,尤其是云嘉楠无比悠闲的坐在正堂,很有逸致的抿了口茶水,似乎事不关己。
而一旁的媒婆刚刚拿起茶杯便看见了纪九歌,立刻露出灿烂的微笑,慌忙的放下手中的茶杯,一个箭步上前来到纪九歌的身边仔细的端详着纪九歌。纪九歌很是不自在的感觉目光不断在自己身上游走,像是要看穿自己的五脏六腑。
“放心吧云家主,小姐的婚事全权交在我的身上,我保证能够找一个丝毫不会逊色尚书家公子的俊郎。虽然小姐的貌相不是上等,不过看在云家在若枝首屈一指的地位,权贵还是十分乐意结成这门亲事。”
媒婆说话可是十分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当着纪九歌的面便说着貌相不是上等,可是看在云家地位的份上方可结成满意的婚事。这等直白纪九歌也不知道这媒婆是如何混到今日此等地位?能够让云嘉楠找到的人,该是不差。
当然,媒婆自然是不会在意纪九歌,而是相当殷勤的看着云嘉楠,等候着她的回应。云嘉楠自然是注意到了,将茶杯缓缓放在桌子上,四平八稳的说道。
“我阿云找到如意郎君,怎是凭着外貌和家世?看来一线牵的招牌也是徒有虚名,里面人的嘴巴可真是能说会道。罢了罢了,你且回去。”
不止是媒婆,连纪九歌也是微微一愣。云嘉楠不怒自威,为了媒婆的一句话而下逐客令,看来真是将云歌当做了心尖宝贝。纪九歌历来都是孑然一身,漂浮在人世间,便要绝了亲情意欲。
今日云嘉楠一语,纪九歌莫名有些触动。
一身鲜桃红的媒婆顿时脸色不对劲,赶忙向云嘉楠赔礼道歉,可是云嘉楠仍然是无动于衷,只是看着纪九歌眼眸里面是疼惜,慢慢的转头盯着媒婆淡淡说道。
“不必对我。”
媒婆是一个明白人,当即就转身脸色苍白着急,双手有些颤抖着拉着纪九歌的手臂,几乎是要跪下来。纪九歌淡然自若,没有表态。虽不至如此,可是既然占用了云歌的身体,纪九歌觉得自己也应护她的脸面。
“云小姐,还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将我这张贱嘴说出来的话放在心上。凭借着小姐你如此好的条件,别人都是往上扑呢,只能是小姐的问题。”
纪九歌看着媒婆,眉眼之间清淡无波,只是眸子里面多了一些冷。双手扶起媒婆,纪九歌不紧不慢的说道。
“云府小容不下你此等大佛,既然你老都不把我放在眼里面,那么还请找到一家足够有资格让你放在眼里面的。来人送客。”
旁人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上来架着媒婆便离开了正堂。纪九歌看见麻烦离去,心中算是松了一口气,想到旦夕祸福本是相依,眼下足以证明。
纪九歌这才刚刚抛下被逼婚的烦恼,云嘉楠在一边郑重其事的立刻说道。
“这家不行,我们就找下一家,直到找到你和我都能满意的。”
纪九歌当即觉得麻烦了,看来云嘉楠并没有将婚事给放下,眼下这事可真是火烧眉毛。纪九歌便在思量如何找个好借口给推脱开去,让云嘉楠暂时放下婚事。
瞧见云嘉楠虽成亲之事不容缓和,可内心深处仍然真心疼爱,纪九歌便想到一记苦肉计,暂时摆脱眼前的麻烦。
只要一旦找到妖怪踪迹,纪九歌收服之后便会立刻返回鸣天鹤,届时云歌的身躯脱离了魂灵自然是一具死尸。此时迎娶郎君不过只是会多让一个人暗自伤心,多此一举。
“阿娘,我近日身子不舒服,许是碰上了邪物。不如暂时搁浅下婚事,让阿云好生修养,待身子好些了在说也不迟。我这幅病怏怏的模样只怕会是让人看了笑话,阿娘也不想见我本该风风光光时,却是另外一番惨样。“
纪九歌尽量说的婉转合理,顺便配合着挤弄出一幅苍白无力之样。云嘉楠见此当即就顾不得成婚之事,赶紧抬起纪九歌的双手仔细的查看,颇有些焦急的说道。
“哎呀,我知道阿云是为了玲儿之事,见她找到了合适的郎君心中颇有些介意,乘此虚弱才会让邪物侵体。你不必放在心上阿娘马上找人前来为你祛除邪物,好让你安安生生的风光风光。”
纪九歌生怕云嘉楠当真马上会去找江湖术士来为自己祛除魔气,瞬间拉住她的手腕。
“阿娘,你让我独自前去白马寺亲自向佛祖祈福保佑整个云家,为家中之人消除邪物,这样佛祖会看在我心诚的份上,身子自然便好了。你随意找一个江湖术士只能见我的真诚?还是我前去寺庙修心几日,也能看出我云家潜心向佛,是一积德行善之家。”
云嘉楠一时之间认真思量了几番,最后才点头答应。不过前提必须要挤九歌带着家中的家仆一起前去,好歹有个照应。纪九歌想着只要能离开云府,暂时躲避婚事一切自然是不在话下,随即当日便收拾行李启程前往白马寺。
难得此次突然之间便要前往白马寺,疏菱竟是一句话话都没有多说,相反纪九歌看见这丫头难得一脸无比高兴之意,几乎快要手舞足蹈,不停的在纪九歌的耳边哼着小曲。
一路上倒是也颇为安然愉悦的来到了白马寺。疏菱跟在纪九歌的身后,几个家仆提着木盒,基本上都是一些衣物,一行人走进了白马寺中。
白马寺也算是若枝国香火鼎盛之地,当今女皇也曾亲自前来为人民祈福,保佑风调雨顺,国泰平安,一时之间人潮蜂拥而至,竟也是一番热闹的景象。
纪九歌才踏进寺庙中,一阵白色烟雾氤氲在空中,宛如人间仙境。浓烈的香烛之味丝毫不冲鼻子,反倒有种淡淡的草药香味在其中。笔直进入便是白马寺的巨大铜鼎,由青铜铸成,上面插满了香烛。
在往前面走去则是白色石块切成的圆拱门,上面雕刻着佛家语录和故事。跨过去呈现在眼前的便是白马寺的香火堂,占地面积不大,房屋建筑也有些古老,朱色红漆已经开始褪色,可是一眼能够望见的硕大佛祖,闭着双眼安然于上,其他的便黯然失色了许多。
整座白马寺显得古朴宁静,倒也是难得静心和修炼的好地方。鸣天鹤向来和佛家也算是颇有渊源,纪九歌坦然走进去,迎面一个着着灰色衫布的小和尚径直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