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素手上粘了一些污泥,弄在纪九歌白色的衣袍底一团污渍,可是某公子哥丝毫不为所知,仍旧紧紧拽住扭成了一团麻花。不过纪九歌没有挥开,因为从那手上明显感知到了颤抖,难以言明的恐惧和不安隐藏在寂静的黑夜中,让纪九歌心神恍惚了一下。
“你是什么人?知道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吗?在我们的地盘上觊觎我们的猎物,怕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竖着进来横着出去,识相点就赶紧离开,夜色撩人,你何不趁此做些开心的事情!”
不过几个女流氓见此明显不乐意了,双眸如同冰冷的地窖,透出一分寒意和九分警告。本来都在解衣服的几个人,也不理会敞开的外衣,随手一扔将公子哥给丢开,齐刷刷的紧盯着纪九歌也不在说话,只是静静观望着纪九歌的举动。
夜色深沉,天幕里镶嵌着一轮暗淡的弯月,黑夜和清辉交融,形成一片浑浊的色彩,笼罩出暗淡的星子。四周寂静无声,偶有窸窸窣窣的树叶磨砂声。映衬得纪九歌一身白色紧身衣袍,自有了独特高傲的气场。
一张脸上被黑色笼罩,缺衬托得一双明亮的眸子里面黑白分明,白的清晰,黑的沉着。明明不说一语,仅仅只是站着,无形之中都有一种在平淡无波下涌动着的认真。
纪九歌只是静静的看着几个剽悍的女流氓,双腿微微屈膝,双手架在前方,已经作出了决定。
无论如何,此等闲事纪九歌是管定了。若不是长老千叮铃万嘱咐不能显露仙人身份,纪九歌轻轻松松便可以略微施展出一些法术,三两下便可解决。
“看来你已经作出了决定,硬要打算和我们几个作对为敌,既然好事被你打扰,正好怒火攻心,只好拿你出气了,等解决了你,我们再慢慢享受了...”
说完还不免得互相对视,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旋即几个人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手臂上纵横交错着肌肉,仿佛炫耀一般,看着战斗力明显不是对手的纪九歌,伸出手指勾了勾,眼神轻蔑带笑。
“接招吧,看你弱不禁风的样子,也有胆子挑战我们几个?我看你就算得到了这位小可爱,怕是也无这个足够的能力,何必自取其辱?也得罪了我们。”
纪九歌眸子微微低沉,旋即几个女生流氓已经及其快速的冲上前来,同时卷起一阵疾风过来。她们四人兵分两路,两个从后面包抄过来企图断了纪九歌的退路,而另外两个直面迎击,气势汹涌。
纪九歌淡定自若,丝毫不为所动。前面两个人迅速冲过来,宛如一条笔直的黑线,随即再快要逼近纪九歌的时候很快分开,犹如极速的魅影,一下子重力朝着纪九歌挥动着拳头。
“大家一起上,教训教训这个连基本礼貌都没有的家伙,看她下次还敢破坏我们的好事。老娘现在正是焚身起火,别提多不爽了。”
身后传来不满的声响,纪九歌也不去理会,只是快速逼近的四个人已经近在眼前,凌厉之风打在脸上,纪九歌迅速的一月越身,轻盈灵活的躲避了眼前两人的拳头。而身后的两人动作也丝毫不差,很快的配合前方两人的动作,想要将纪九歌给围死在中间。
只是四个人都是胸有成竹,定能够赢过羸弱的纪九歌,可是没曾料到,纪九歌翻身到半空之中,顿时一道白色的身影快成一道光,四个人眼神尚未扑捉到纪九歌的动作,下一秒便感知到了肩膀上传来力道,四个人皆知道纪九歌不是软萌可欺负,仍是有些实力。
正打算转变作战方式,可纪九歌并没有给予他们时间,踩踏在四人肩膀上,纪九歌仅仅用了两分力道,疾风搬的勾腿踢倒四人,看见他们四个人尽数倒在地上叫喊,纪九歌只是将面前的树干笔直踢了过去,四个才支起身来,却横空飞来粗大的树干,重重砸在身上,顿时连带被入草丛中。
纪九歌拍了拍衣服,这才来到公子哥身边,低头看见已经坐起来的他,顾自生辉,生的及其璀璨生华。饶是纪九歌对外貌一向清淡似水,这下也着实也是一眼惊艳,端详着他。
一头墨发飘逸宛如流水,柔顺带着光泽的被玉冠束缚住,只是经过一番挣扎,有些俏皮的发丝狼狈的垂落下来,不过也丝毫不减分毫美色。底下是一张柔顺可欺的脸庞,细腻华顺的肌肤,柔和了夜色。一双狭长的眼眸低垂着,眼角带着泪花,说不出的委屈。
“没事就起来赶紧离开,时辰不早了便莫要独自出门,这样只会给一些垂涎三尺美色的人绝好的机会,眼下那些人暂时无法困住你,你只要顺着外面的道路回家即可。”
纪九歌望着少年郎,不紧不慢的说道。之前在云府见楚竹和无若争宠的明争暗斗,纪九歌便觉得有些麻烦,可没曾想到今夜居然有人强夺良家妇男,真是无奇不有。
世风日下,当真如此。
看见少年郎一副受尽委屈的阔怜模样,纪九歌无奈只能好心相告,想让少年郎早点离开危险地,加上天色不早了,灵魂出窍后身躯还在云歌的房间里笔直的坐着,连同呼吸都停止运行,就是一活死人,若是疏菱看见,恐怕也要闹出麻烦来。
谁知,少年郎终是抬起自己的头,一双秋水盈眸里波光粼粼,薄薄的嘴唇死死被牙齿咬住,渗出一抹血红色,反而惹得胜雪中一点樱红,悄似光彩夺目。
这样的少年郎可真是抢手,难怪那几个女流氓丝毫对自己不肯手下留情,也想要早早占为己有。若是云嘉楠惊鸿一瞥,怕少年郎也要成为云府里莺莺燕燕中的一位。想到救下的人成为自己的爹爹,纪九歌浑身恶寒。
“我还...还以为你也是...谢谢你救了我免受...没曾想到只是出门游玩,却错过时辰便挑拣了一天近道,可是还没离开就被惦记...我是万死不从,打算咬舌自尽,可你从天而降,我真是幸运。只是天色已晚,我实在是心中害怕,还请劳烦你送送我回家,我已经害怕得寸步难行了!”
少年郎哽咽着声,十分委屈和难受的说道。
纪九歌当下便想要拒绝,自己已经不能在此地浪费时间,既然少年郎已经安然无事,剩下的路便可以自己独行。而且自己虽然故意改变了外貌,可是难保会万无一失,加上少年郎的身份不明,纪九歌摇了摇头。
“你自己独自回去,我还有事情在身,无法答应你的要求,你且早些回去。”
说完,纪九歌刚想要离去,暮地衣摆被拉扯,回头看着少年郎,原本已经停止的泪水一下子犹如开了闸,瞬间奔腾出来。身子顺着哭泣抖动起来,墨发顺在肩膀在勾勒得削瘦。
纪九歌撞进少年郎泛着光泽的眼眸里,里面带着殷切的恳求,深深切切,虽然不言一语,但是哭泣声不绝于耳,此时无声胜有声,纪九歌无奈,只得假装答应,半道找机会离开。
“好,我送你回家,你快点起身,我们尽早离去,不然难保那些人不会卷土重来。”
“不会的,她们不会来了。”
许是要求得到了满足,少年郎脸上一扫而光阴霾,看起来霎时养眼,本就是一副令人惊叹的容貌,现在笑起来眼角更是胜过无数星子,辉腾在眼睛中,顾自生华。
纪九歌心神微动,眼神紧锁着少年郎。
少年郎如此肯定的语气让纪九歌有些疑心,刚才虽然见识过自己打败了那些女流氓,可是说到底只是一时半会拖住了她们,并不能保证过后的事情。可是少年郎如此肯定的语气,让纪九歌心中有些奇怪。
少年郎还未高兴半会,看见纪九歌冷淡的眸子,瞬间笑意尽数失去,双眸本就未干涸的眼眸顿时倒腾起来,我见犹怜之感让纪九歌有种自己是恶霸的错觉,倒是自己在欺辱良家妇男,结果对方死活不从,自己露出凶狠,害的对方伤心。
谁说女子棘手麻烦,到了这里男子也是厉害角色。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让你如此不高兴...我只是觉得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人,且还好心答应送我回家,一时之间得意忘形了,是不是惹着你了?”
少年郎试探性的问道,双眼在锦帕下,微微露出一方来打探纪九歌的反应,那模样说不出的委屈巴巴。
......怎么觉得她越来越像恶霸了。
“无事,我们赶快走吧,要不然我就不送你了,放你在这里喂野鬼。”
说完,纪九歌也不在理会少年郎,转过头径直朝着小路走,少年郎看见纪九歌离开的背影,吓得赶紧慌慌张张的起身,不过仍是拉了敞开的衣服,紧紧的拽在手中,不肯露出半点风光。
“等等我,怎么能这样不体贴人?太粗鲁了!”
少年郎嘟囔到,不过在离开之际,硬生生停住了脚步,微微侧头望向不远处的草丛,那是刚才纪九歌踢飞树干之处,只见四处劈开的草丛掉落了一团衣物,根本就不见任何人影,只有暗藏在里面漆黑的魅影,飘荡着朝着少年郎飞了过来。
疾风有些寒意袭来,噼里啪啦吹在少年郎的脸上,打开了吹落下来的碎发,露出一双渗人的眼神,虽依然是少年郎,可是柔弱瞬间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寂,温养着寂静黑夜中的黑暗。
“你们做的很好。”
少年郎丝毫不带任何情绪的说道,面无表情甚至是趋于阴冷,飞奔过来的鬼魅全部进入少年郎的衣袖中,瞬间衣袖鼓起,少年郎衣服迎风招展着,手伸出轻点了一下,一圈黑雾过后,衣袖平静下来,一切恢复原样。
“怎的还不来?我不等你了!”
一切完事,少年郎又换上了一副纯洁天真可欺的笑意,眼角依旧带着泪花,急匆匆的追逐着纪九歌的身影,小跑上去。
“我来了...”
夜色正浓,寂静无声的树林里毫无一人身影,两旁的树木葱茏,黝黑的深处宛如鬼魅一般扭曲着,增添了几许胆寒。冷风从四面八方灌了过来,弄的树叶窸窸窣窣作响,好不容易探出了些许月头,朦胧的光影中却唯独不见了纪九歌的身影。
少年郎脚下生风追了上来,好不容易离开小道上来到了大路,可是哪里有半个人影,那个伸手出救的人早就消失不见。心中猛的跳动着,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害怕,还有一种来自心底的失落。双重打击之下,少年郎猛地就哭泣起来。
“怎么能如此,不是说好了的陪我回家吗?言而无信的人丢下我一个人离开,难怪娘亲说女子的嘴巴都是大猪蹄子,说出来的话都是不能作数的...”
少年郎一边走一边提起袖子擦拭不断翻滚出来的泪花,委屈伤心的哭啼声一波接着一波,弄的整个道路上一时凄惨无比。连平时一贯干净利落的纪九歌,此时此刻也不免得被少年郎弄的说不出话。
此情此景简直就是像是被纪九歌抛弃的伤心人儿,哭唧唧的埋怨着一去不复返的负心汉,哭诉着她的无情。
纪九歌差点想要扶额,不过仍然是呆在少年郎的身边护送着他回家。纪九歌不想和少年郎牵扯太深,虽嘴上答应,可是仍然施了一点障眼法隐藏在黑暗中,少年郎无法看见,可是纪九歌确实没有离开。
少年郎哭哭啼啼走在前面,纪九歌就跟在他身边不远处,中间搁了一些距离,中间缝隙透过阵阵凉风。纪九歌不由得拉了拉衣服,眼下历劫身躯都不如之前,若不然这点寒意根本不足为虑。
少年郎的步伐放慢了,哭泣声也越来越微弱,只是肩膀仍然在抖动。纪九歌看着他渐渐和自己并肩,中间那唯一的差距也被合上,将灌进来的夜风给阻挡住。
“娘亲...”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纪九歌陪同着少年郎来到了有光亮的地方,黑压压的屋顶接踵摩肩隐匿在黑色,衬得挂在门口的灯笼越发引人注目。灯火阑珊间,纪九歌看见一处大槐树下的人家,少年郎笔直前去拍响了大门。
“阿娘,是我回来了,快开开门。”
随着少年郎的声响没过多久,大门被人打开,一位妇人走了出来看见少年郎归来,充满担忧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微笑,笑呵呵的拉着少年郎进了里面,纪九歌看见心中放下心来,得知少年郎确实是本分人家,马上御风回归到了本体里面。
而在妇人要关门的时候,少年郎愣住了脚步,突然回首看着纪九歌消失的地方,整个人的气质犹如闪电一般的变换了一副面孔。喏喏畏畏逼退下去,随之而来的是冷漠的神色瞳孔中迅速的压低了一抹黝黑,却也抵挡不住翻腾的笑意。
两种及其矛盾的情绪在少年郎的脸上一起出现却显得丝毫不会别扭,只是越发衬得整个人冷俊邪淡,偏偏嘴角勾起的一抹弧度顾盼生辉,惊艳了夜色。
“你终究是舍不下我,今夜这夜色果真是撩人心弦,我陪在你的身边断然是不会冷着了你,祝你有个美梦。”
少年郎说完,妇人却惨白了脸色,双眸里面涌动着无边的害怕,犹如潮水一般的淹没了整个人,导致身躯无法动弹,只能无声的颤抖着,双手抓着门框嘴唇哆嗦着。
这人绝对不是自己的儿子,怎的好生生变得如此恐怖?难道是惹到了妖怪不成?
少年郎收回了温柔的目光,看向妇人却变得异常阴冷,妇人身体都剧烈颤抖起来,嘴巴蠕动了几次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少年郎只是伸出一根手指,从指尖冒出一团黑气,黑气仿佛有灵性一般的笔直进入妇人的大脑中,妇人随即两眼翻白晕倒过去。
“看来这幅面孔入不了你的眼,都不能让你都停留一点儿时间在我身上,真是不行,下次看来得找个更加好看的。不过若是如此轻易瞧上这人,我也得撕碎了,毕竟这是无关痛痒的人,怕污了你的双眼。”
说完,从少年郎的身上迅速冒出大量黑气,黑气形成一团云雾一般,果断的离开了少年郎的躯体,而地上也躺了两具身躯。
纪九歌回到云歌的身躯并没有休息,而是继续打坐修炼,吞吐天地之灵气,温养云歌已经死去的身躯,也锻炼自己的魂灵。在鸣天鹤的时,这样的生活纪九歌一直保持着,从未间断过。天性虽重要,可是后天的努力也是不可缺少。
修炼了几个时辰门突然被敲响,纪九歌慢慢张开双眼,身上笼罩着的白色仙气顿时犹如潮水般退散,而取而代之的是纪九歌的脸上越发白皙细腻,精气神也好了不少。
“小姐快些起床了,今日是家主和小姐约好了前往王家的日子,疏菱担忧小姐会忘记,所以特地前来提醒小姐,顺便为小姐梳妆打扮,万万不可再是前几日那般随意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