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刚和那个满腔怨愤的男人办过事的。说得难听点，气还没有喘过来呢。莫云海就又带另一个男人进房里来了。我眼光光地盯着莫云海，弄得他在漂客面前有点尴尬。他向着我为难情地笑了笑，说：“客源也不是很好找的，你就辛苦一下，接了这个吧？”

其实我不是不肯接这个客人，只是上吊也要喘口气是吧？何况那个满腔怨愤的男人进过我的家门去之后，我还没来得及打扫卫生呢。呆会这家伙好用嘴吃我那里时，可就太让人恶心了。我于是叫那客人坐一会儿，自己立即冲入卫生间去打理一下。

就好比连续运转的客车，前一批乘客下车了，怎么着，都会扔下好些垃圾的，不打扫一番，新的客人受得了吗？就算客人受得了，作为客车，车内积聚了那么多的垃圾，车主人也感到浑身不舒服，不自在啊！是不是？

我用毛巾就着花耍头冲出来的水使劲儿洗过一遍，穿好内裤，再把那条挤逼短裤穿上，露着两条修长又圆润的姓感美腿，从卫生间走出客厅时，那新客立即两眼放起贼光来。与上一个漂客不同，他正在抽烟，他不大呼小叫的。但夹着卷烟的手停了下来，不再往嘴巴里递。

他上身穿一件花格短袖，下穿一条沙滩裤，宽大的裤脚口里露出两条干柴似的腿来，正休闲地坐在沙发上晃着两条腿在吸烟。见我出来后，他的眼睛充满了绿光，虽然没有咋呼，但他张开的嘴巴没有合拢在一起，说明他对我的美貌惊讶而赞赏不已。

他就那么发呆似的坐在沙发上一动都不懂得动一下。我看着他出神发呆的神态，不觉笑了笑，顺手拿起桌面上的烟灰缸递到他拿烟的手前，他就如同在梦中醒悟过来似的，把快要燃烧到烟屁股的烟头丢落到烟灰缸上。

他的脸顿时涨红起来，为自己的失态与走神而红到耳朵根去。

“谢谢！”他说，抬起头来与我的眼睛对视了一下。“真没想到，似你这样资质的女子，会在这种小地方里做！”

“谢谢老板的夸奖。不过各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也不适合和你解释，是吧？不知你有兴趣做了没有？”我有些无奈地回答他。难不成我对着一个不认识的漂客说，我没有办法啊，我是失手打死过人的，所以才在这里做罢了！

“哦。”他应了我一声，站了起来，跟在我的身后进入了卧室。

这时我才看清楚，他长得真是骨格精奇！眼小，眉毛短，鼻子也不够直，大大的一个蒜头鼻头，显眼地呈现在脸上，嘴巴也粗大，还龅牙，脸上还有明显的雀斑。整副尊容比起我队村的刘“兽医”还难看！我立刻觉得反胃，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可是，正所谓行有行规。做得鸡来，只要人家给钱了，你就没有拒绝的理由。哪怕他老弱病残，只要他能爬上你身上去，你就得闭着眼睛接受。鬼叫你被迫做这一行啊！我没有办法。只好不看他，慢慢地将身上的衣裤脱了个精光。

他两眼死死地盯着我看，细小的眼睛放着绿光，仿佛遇上金银珠宝了，连吞了几下口水，喉结上上下下滑动了几下，一副十足十的饿流相。想想就让人吃不下饭去。

我的内心里不免感慨万端！翠竹啊翠竹，你不是一心想到大城市里发财的吗？你不是认为只要肯出卖劳动力就可以让自己阿妈过上好日子，让妹妹读好书的吗？至今，你还不知道每个漂客到底收多少钱，就要给千人骑万人睡，那怕是自己不喜欢的客人，你一样得忍受。

我内心的感慨，还不便在客人面前表现出来。等他一骑上我的身体上，我就假装进入了状态。我“哎哟，啊，喔啊”的乱叫一通。连客人都听得出来这是我假装出来的。他苦笑了笑，没有理睬我的叫唤，专心至志要释放他的东西到里面去。

好不容易等他解决了问题，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五十元，扔在床上，脱口而出道：“我知道你不满意我。我也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可我没得选择啊！我生出来就这个样子，没法改变。要你让我骑，实在有些委屈。这五十元是额外给你的。你那男人已经收过我资费了。”

他说着似乎有些委屈的样子，转身就想走人。这时我才觉得自己对他的敷衍了事真是太不应该了。我觉得自己的脸有些潮热，便讪讪地对他说：“既然你已经给过钱了，这五十元，我不要！”

那丑男人停下脚步来，转身对着我叹了一口气，说：“唉，你也不容易，估计也是糊里糊涂就干起这行了。这五十元是我给你做私底钱的。万一有什么难处，得个防身用。”

嘿，没想到这个丑男人还有颗同情心。我于是对他说：“那谢谢你的好心了。真不知怎么样感谢你才好！”

丑男人见我讲得真诚，咧嘴一笑说：“你已经谢过我了。我长这么大个人，还是头一次得和你这么美的妹子如此近距离接触。所以说，要说谢谢的说话，应该由我说才对。好了，不阻你做下一单生意了。”

丑男人说完，开门转身出去了。

我愣在房门后面，不知自己想什么来着！要说他的长相，我实在是不敢恭维的。可他的好心，又似乎触着我什么，触着我什么来呢？不知道。

我拿起床上的五十元纸，神情呆呆地收到自己挂在衣柜里的裤子里去。然后拿起毛巾，慢慢走入冲凉房去。其实做鸡也是体验人生的重要舞台。形形式式的漂客在我面前匆匆而过，虽然说不上有很长时间的交流，但各人的秉姓、修养，都可在短暂的接触中暴露无遗。

至少有些看起来不顺眼的人，在行为举止上还不至于让人讨厌。但是，有种很奇怪的感受就是：往往人性的善良，如果包裹在一张丑陋的外表里，往往很难让人接受，或者说不易被人发现。而丑陋的行为包裹在可爱的外表里，又往往让人不知不觉深陷其中而不自知！

我胡思乱想着，赤裸着身体，站在莲花蓬头下，任由热水冲洗着我的全身上下，好让我的思绪得到梳理，换来些清新。可这不停的冲洗就能让我理清头绪，拨开乌云看到明月么？我不知道，我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至于那方面不对劲了，我还搞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