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其实都不知道电视上播的是什么节目，看见那半老头子走入房间里来的时候，我淡定地看着他。那种镇定与视死如归的态度，反而把那半老头子吓得不知所措起来。他冲着我尴尬地笑了笑，说：“我已经，唔，这个、这个……谈妥了的，我们之间，”他说着指了指我，又指了指他自己。“应该没有问题吧？”

都这种时候了，我还能说什么不同意之类的说话么！我唯有默默地点了点头。站起来，带头走入卧室去。返身把卧室的门关好，那半老头子仍然有些闪闪缩缩的，揉搓着双手，很不好意思地说：“我知道你很受委屈。但我也不想强人所难。我是支付过费用的，你可不可以亲自点头，以示你是愿意的呢？”

我已经隐隐约约地感到莫云海要我做的是什么事，可是他恳求我的时候就说过，即使多难为情的事情也是要做的了，不然，我们的米缸没有米下锅了，虽然他也舍弃我做那些事，但是，他说，总好过活活地饿死吧？

我知道我住进他家后，的而且确是坐吃山空了。再不想点办法，我和他都会活活饿死在租屋里，人要是走到了这一步，就会有一种豁出去的想法，人在这世上，首先得要活着是不是！好歹也不能白白地饿死啊。你说是不是？

所以当我面临到饿得快不行了的地步，莫云海叫我干什么我就会干什么，我和他就好象同绑在一根绳上的蚱蜢，他没有钱了就等于我没有钱，我挨饿也等于他挨饿，至于实际上是不是这样，我不得而知。

自从我做保母失手打死雇主以后，我对莫云海租屋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而租屋里所构成的小世界，就是我生活的全部，他说他没有钱了，我就相信他真的没有钱了。而在我看来，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又似乎没有什么做假的疵点。眼看着我和他日渐窘迫，我只得对他说：“你拉些活儿回来做吧，我有一双健全的手。多么脏累的活我都能做。”

他很惊讶地看着我，说在城里有什么脏活累活需要人躲藏在家里做的呢？都产业化机械化了，还能像以前那样，拉些手工活回家里做吗？

我想想，他说的没错，也的确是这样一种情况。

可是，不找些活回租屋来做，难道就两个大活人白白饿死在租屋里么？他看着我好一会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随后，他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说，其实也不是没有活儿可做，可那些活儿不是人做的。

我不明白他在说的是什么，反正我认为多苦多累的活我都能做。我就不信了，还有些活是人做不来的，我对他说：“只要是活，我就能做。我不管它是不是人做的。也许别人做不来的，我能够做呢？”

他说，这话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你又说你做不来哈！

我才不信，有啥子活我做不来了，我不信城里的活难做过做田！

结果，马仕晋你说怎么样？这个不要脸的莫云海，竟然拉了一个半老头子上我们家来了。他丢下这半老头子的时候还说，活我是帮你拉来了，这个时候，你可别告诉我，这样的活你做不来哈！

我当即就傻愣在了原地，我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活，但也似乎明白了一切！

一开始，他只是很拘谨地站在我面前。从我的胆怯中看出我的好欺负，从这个角度看来，他应该不是个新手。说实话的，这是一个风月场中的老手。我原来只想着闭着眼睛任由得时间过去，但显然的却做不到。因为，这个半老头子似乎花了钱，就要赚回去似的。他的磨蹭让我难受，可我却一点儿反抗也不敢。我已经知道自己被出卖了，莫云海已经暗示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即使这不是一种容易接受的活儿，但生活逼着我这样做时，却是那样的无可奈何。

马仕晋呵，请不要鄙视我。

我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青春活力，而这个半老头子又是那样地深于此道。他的一举一动都透出他老于此道，而我却是那样的纯真，完全没有想到，莫云海所说的活儿，就是要我接待这个半老头儿。

我闭着眼睛，尽量把那半老头子想象成一个恶魔，一个吸血鬼。正在无情地、贪婪地吮吸着我的血液，要把我吸得一滴血也没有！

然而，身体上的自然反应，那由身体深处浮泛上来的，自然的奔涌，渐渐烘热着我，使我的想象变得多么的虚伪，多么的不堪一击！

我知道不应该这样，但人就是这样，有时候都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说真的，这已经超出了我的底线，但哪又怎么样呢？

难道说，饥肠辘辘不是对我的最好打击吗？

什么面子问题，什么底线问题，也敌不过肚子的忍饥挨饿。所以，即使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并且是多么的羞耻，我也只得接受这个现实。

就如同倾其所有的负出达成了目的一样。我从一开始就故意抵抗、反感他而设定的防线，被他不停的攻击之下，渐渐出现瓦解的迹象了。也不知到什么时候，我发现自己想好如何不被突破底线的，都变得毫无意义。

这已经是在生死线上挣扎了。我也暗暗地恼怒自己，咋就连这么个半老头子，这么个看上去就觉着猥琐的男人，你也在他面前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呢？这是多么不应该出现的现象！我一面责怪着自己，却一面深究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太懂得炫耀什么了！他进来之后就把放在他裤子后袋的银包拿出来，那张百元大钞就是那么的炫目，而只要他感到满意，他才会把这张百元大钞给我。

呵，马仕晋，我没有办法啊！我毕竟就是一个还要生存下去的女孩。虽然我心里对这个半老头子没有一点儿的好感，甚至还暗生抵触情绪。可是，现实又被他击得我无地自容。他在我的面前炫耀那张百元大钞的时候，我彻底地知道，我实际需要的是什么了。

有时候，人生就是如此地矛盾。虽然我的心已经作出了选择，认定这种出卖肉体并非我的所愿。也事先做好了不理彩他，不回应他的心理准备。

可是呵，当他把钞票拿出来展示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要存活，那个欺骗了我的莫云海要存活，就全靠他手上的那张钞票了。我除了缴械投降，我还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