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郎君快起来!什么不杀之恩呀!本就没有这个说法!”
王维忍俊不禁也呵呵呵笑着示意曾正起来。
曾正站起来环视四周,除了堂内的将军官员们大笑外,连门口值岗的守卫也捂口发笑,曾正不禁心底里升起被无辜奚落的感觉。
“马腾龙!你前些日子说你那里缺个亲兵侍卫,我看这小子诚实忠厚更有些骨头,编入你部下如何?”
崔希逸此时却再无架子,和善的对一位面如红枣须眉竖立的胖大将军说。
“这个嘛……”
这马腾龙正要说话,王维接上话茬了:
“节度使!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何事?”
崔希逸转头问王维。
“在下自渡河而来始,机缘巧合与曾正多有交集,也颇为投缘,在下想收他作为亲卫,不知节度使诺否?”
曾正一看,咦!自己去哪里还成抢手货了,这人也没有自主选择的余地嘛,其实也真是没有选择的余地,在藩镇辖地,节度使是除天子以外具有生杀予夺权利的第一人,也就是王维作为御史提出要求,其他人若提可是有犯上之嫌。
“在下于会宁关驿得知曾正一家佛缘深厚,在下愚钝习禅已久,若有一个佛缘之人随侍左右,可是感激不尽,在下冒昧提出,还忘节度使大度。”
言毕,王维对崔希逸长长一揖。
“免礼免礼!王御史言重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就依你就依你!”
崔希逸大手一挥,许诺了王维的请求。
其实,王维心里有个小九九,昨夜宴会上崔希逸已经建议他在河西节度使麾下就职判官,虽然王维当时没有答应却也心动了,因为朝中靠山张九龄遭贬,王维设身处地考虑也想作为崔希逸的幕僚再谋后路。
王维一直想戒肉食素,苦无机缘也无条件,曾正会种菜且能种出长安才能吃到的瓜果蔬菜,这是个优势,因为一旦入幕崔希逸,三五年回不去,这对有洁癖且修禅念佛的王维在饮食起居上是个考验,所以王维是在为自己做长久的打算。
“谢节度使成全!”
王维又是一揖。
“哟喂!王御史可是长远呐!判官的位子留着还未上任,可已经把人选好了,真是计划周到啊!”
一个尖声尖气如女人般的声音从几个人身后传出。
曾正看去,原是个太监,心里想这边塞之地怎么冒出个太监来。
这太监一事有因在前,后面表述。
“赵惠琮休得妄言御史!”
崔希逸一声断喝,吓了曾正一跳,看来这个太监不招崔节度使的喜欢。
“哟!哼!”
这面白唇红的太监受了喝止,竟然知趣的扭着腰身甩袖而去。
“孙诲何在?”
崔希逸显然震怒了,声如洪钟似办案审犯人一样的大喝起来。
“属下在!”
一个贼眉鼠眼的猥琐文官走出班列,全身哆嗦一样低声应答。
“你去把那阉狗给我看紧喽!省的在街上晃悠,让百姓客商还有众将士笑话!太不像话了!”
崔希逸扬手重重地拍在案几上,如同惊堂木裂响,吓得叫孙诲这位脖子一缩,提起袍子一角一溜烟跑出了大堂,众人尤其是将领们皆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曾正一看,嗬!真是将帅风度,一喜一怒时宽时严,举手投足即是雷厉风行。
“曾正!你既世代府户,披甲为伍自是职责所在,现王御史要你,本节度使也应允如此,今后御史晨起暮息你可周到侍候,凡事直接报马将军处,可是听明白了?!”
哪有不敢明白的,说不明白这不是犯上嘛!
“是!属下明白!”
曾正倒是机灵了,立刻由‘草民’变‘属下’了。
“御史,这是军机大堂,若无他事曾正就门外候着!”
曾正又抱拳请示王维,他知道现在有领导了,就得听候领导差遣。
“好吧!门外候着!”
王维抬手示意,曾正抱拳向崔节度使一揖,就退出了大堂。
这就好了,自然好了,军情之事曾正已无瓜葛,正式成为军中一员,还成了王维的门下走狗,这是曾正希望之内却如此顺利是意料之外的。
其实,‘军情’一事军中自有分寸,像曾正级别不到只能听令行事,细节无需知道,这也是涉密之事限于军中将领圈内。
原来,被太宗视为国耻的渭水之盟后,大唐励精图治,待国力强盛后,由李靖阴山之役灭了东突厥,后来苏定方等又灭了西突厥。
在公元682年,突厥后裔在河西走廊以北复国,成立‘后突厥汗国’,表面对大唐示弱称臣,暗地里和吐蕃结盟,意在开疆扩土。
曾正在中土军师那里的情报是真实的。
因为在王维到达凉州的前一夜,凉州斥候在巡逻时抓获了突厥信使,上面清楚地说明会宁关驿的校尉驿官皆被突厥买通,崔希逸已经连夜派军直奔会宁关驿,捉拿校尉和驿官归案,投敌卖国向来是诛连九族之罪,崔希逸丝毫没有怠慢。
这突厥的计划是,下次吐蕃进犯河西时,发兵攻击黄河各渡口,被卖通的校尉驿官负责内应毁桥断路,以断绝大唐东来之兵,策应吐蕃全力进攻河西,意图一次拿下河西分食。
此计划若是成行,崔希逸将腹背受敌难以应对,幸得一连串事件让突厥的密谋失败。
崔希逸今早已经修书派人,给突厥以灭国之威严厉警示其休得妄动,如不是应对吐蕃大军,崔希逸仅以密信为证就可发兵征讨突厥。
这些事情曾正自然无从得知,这也是曾正先后被中土军师派人追杀,又被校尉派人暗杀的缘故。
堂上问询曾正,其实就是求证一下曾正是否真诚,当然,也是试探曾正是否也被策反了,一切如意,曾正也顺理成章自然成为王维亲卫。
这也是运气,曾正无意却偏偏绕着曾正不走。
站在议事堂的外边,曾正现在一身的舒坦,冤情了结如愿从军,还成了王维的近身侍卫,对曾正来说,真是喜庆不过的事情,搁在现在,曾正早就一个微信告知家人了,只不过是在中世纪的唐朝,这喜悦也只在肚子里来回游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