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扭头看看刘波,又瞧了瞧林菲儿和眼镜儿,蔑视的冷哼一声,淡淡道:“等一下,先把这仨拉下去,确定洞能出去了再说。”
眼镜儿和林菲儿被反手绑着坐在地上,老沙过来一手拽起一个,统统赶下了洞口。
刘波则是被那穿着内裤的猴子拽着头发,拖到洞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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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十分钟后。
饭馆里,刘波,眼镜儿,林菲儿,仨人各自被反绑着手腕儿,又被眼镜儿找来绑猴子的绳子捆得死死的,绑在一起了,三角星似的坐在厨房前面和吧台挨着的一角。
“波哥。”
眼镜儿开腔了。
“我......”
眼镜儿垂丧着脑袋,说话有气无力,欲言又止。
“镜儿,对不起,是哥连累你了!”“对不住你了!”“对不起!”
刘波腮帮子肿得老高,说话嗡声嗡气的,不过还算能听清。只是他那原本帅气的脸蛋儿却被打得不成样子了,头发乱糟糟的,头绳也松了,前额的长发混杂着凝固的黑血成绺的贴在两边脸颊,惨状不忍正视。
“不是,哥...我就觉得...特别不现实,都太不现实了。”
眼镜儿吞吐地道。
刘波低着头,明白兄弟的意思。确实,甚至包括他自己也觉得不现实,这短短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太不现实,太假了,跟做梦一样。这些明明只可能发生在电影或者小说里的情节,怎么特么就偏偏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呢!
“你们俩都快想想怎么办呀,我想回家,我才十九岁,我还有什么事情没做......”林菲儿娇俏的脸蛋儿上挂着两行泪珠,哭哭停停,边哭边说,脸越来越花了,已经哭得不像样子了。
毕竟是个小孩子,才十九岁的姑娘家,看到这么凶残的歹徒这么凶恶的手段,小丫头林菲儿是真的害怕了,从心底里彻彻底底的害怕了。她怕不能再回家,怕不能再跟爷爷撒娇,怕就这么悄悄地消失于世间。
越想越恐惧,越想越后悔,她后悔不该跟家人吵架,后悔自己太任性太不懂事,后悔自己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
她想要回家,想要回家看看家人,想要回去好好孝顺爷爷,想要做个乖乖女,想要老老实实听话再也不耍小性子。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还能不能走出这个房间,能不能走出这个即将对她宣判死刑的饭馆。
“还有你,丫头,对不住了,没把你带出去。”刘波低着头,干笑着。
“不,我...我其实很谢谢你...感谢你们...”林菲儿抽噎着,泪水止不住得往外流,“你们都是好人,谢谢你们上来救我,可是...可是我现在真的很想回家,我太不懂事了,我对不起我爷爷,我想回去好好孝顺他...”说着,小美女哭得更伤心了。
眼镜儿低着头,好像也想到了父母,一时间,也不由潸然泪下,只是他强忍着没哭出声,但刘波能真切地感受到他身体的抽搐。
“波哥,你说,咱们还能出去吗?”
眼镜儿垂着脑袋,闷声问了句。好像是在问刘波,又好像是在问他自己。
刘波抬起头,傻傻看着几个正在往饭馆里搬麻袋的劫匪,愣了两分钟,才迟迟回了句:“又不是上刑场,咋还出不去呢?”
这狂野小丫头一听“刑场”俩字,顿时一扫以往的刁蛮任性,闭眼之间,两行泪珠顺着白皙的脸颊飒飒滚落,更内疚,也更自责。
眼镜儿抽了两下鼻子,仰起头,眨巴眨巴眼,调整了下呼吸说:“菲儿,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小美女没想到眼镜儿会突然这么说,满面讶然,随即却又更伤心了。
刘波歪着头,自嘲一笑,也开口说句:“林菲儿,我也喜欢你。”
林菲儿抽噎地俏骂:“哼,老子再也不想见到你们两个了。”
刘波叹了口气,双眼无神地看着老沙开始抱着汽油桶,开始往饭馆满屋子里泼汽油。
不知道怎么的,此时的刘波感觉,那汽油味,真的很冲,很冲。
小时候,刘波总觉得自己是宇宙的中心,觉得所有人都是自己的配角,即便自己真的有困难的时候,也一定会有人来帮自己解围,就像美国大片里的英雄一样,永远死不了,最后拯救世界。
可是慢慢长大,直到现在,他反而觉得,以前,就特么是个笑话。
以前老爸活着的时候,总说他们小的时候人都很善良,私人物品放大街上围着画个圈儿就没人拿,现在把钱锁在精密保险柜里一样被偷走,说社会风气变了。
当时刘波不同意,觉得老爸这是受到了个人崇拜思想的蛊惑,认死理儿,还没好气儿地跟老爸讲大道理说照以前那么发展,国家迟早玩完。
可老爸却不愠不恼地摇摇头,说那个时候刚建国,一穷二白的刚起步,谁当家都困难。当时领导人慢慢权力被架空,不得已才发动了人民群众的力量来夺取政权,如果伟人能活两百岁,你怎么就确定国家会比现在发展得差?
那个时候刘波一直觉得老爸太顽固,可现在想想,老爸说得每句话何尝不值得回味呢?
如果社会真向着红色方向发展,现在还会不会出现这样的劫匪呢?
思绪万千,联想漫天。此时的三人,各有各的思念,各有各的不甘,只是都低着头,有点沉默了。
想了想马上就要死了,刘波耸耸肩,好奇地问出了心中一直不解的最后一个问题。
“丫头,你家...到底是做什么的?那个庞光...跟你又是什么关系?”
“我家是......”
“你小子,很滑头啊?!”
忽然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打断了林菲儿的回答。
这帮劫匪把一个个大*袋从洞口续下来之后,和尚扭头看着满脸淤青的刘波,把玩着手枪,悠哉游哉走到跟前,开口说了话。
随即,只见这和尚一抬手
——冷冰冰的枪口顿时直指向了刘波眉心。
“想死吗?”
和尚带着唐僧的面具,微翘的嘴角,显得那么阴森,那么邪恶,又是那么的血腥恐怖。
刘波呼吸急促,却又很硬气地死死盯着和尚,眦目带着血丝,样子很吓人。他似乎是生气,似乎又是在给自己壮胆。反正瞧着架势,仿佛只要一放开他,他就能活撕了和尚似的。
但是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吭声。
和尚阴笑着歪着脑袋,压着手枪扳机的右手食指慢慢回收,慢慢扣紧。
扳机下压地越厉害。
“你不很牛吗?玩儿英雄救美?我们的大英雄,你怎么不救了?美女就在你身边儿呢你赶紧救人啊!”和尚嘲弄地说。
“玛丽隔壁的,差点儿让你们几个货坏了好事。”
嘿,刚才还在笑嘻嘻的和尚,忽然之间就变脸了,他来回又摆弄了几下自己黑黢黢冷冰冰的手枪,然后又指向刘波的眉心,“爷爷今天今天给你个痛快!”
刘波眼睛瞪得更大了,呼吸地也越来越急促,喘气的声音特别大,胸腔一上一下剧烈地起伏,呼呼呼呼呼......
和尚用食指扣着的扳机被压得越来越紧了...扳机在一点一点的往回收......
刘波在呼呼喘着粗气,眼镜儿在不断地哀求,小美女在难过地哭泣......
和尚却阴险看着刘波,缓缓按压着扳机......
空气在燃烧。
世界在变暗。
死神在靠拢。
眼看就要......
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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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扣动了扳机。
朝着刘波眉心,扣动了手枪的扳机......
扳机叩响了。
被捆在厨房一角的仨人个个都吓的炸毛似的猛然发抖。
“哈哈哈哈哈,吓傻了吧。”
和尚几乎是把脸贴在了刘波的脸上,嘲弄地笑道:“假的,所有枪都是假的,哈哈哈哈......”
刘波听完,顿时懵了。随即那是一个气呀,肺都快被气炸了。怪不得和尚敢让自己对他开枪和捅眼镜儿刀子做交换,怪不得这狗日的被枪顶着头都不怕还那么嚣张。
一时间,刘波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张口大骂:“我草*大爷!你狗日的欠揍!呸!我呸呸呸!!”
有道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刘波被反手绑着不能动换,气得满嘴直吐唾沫,喷了和尚一脸口水。
那和尚被刘波吐得满脸口水,却没生气,而是往后退了几步,摘下了面具。
顿时,一个满头青茬的青年男子出现在了刘波眼前,皮肤黝黑,黑得和董伟差不多,浓眉大眼,很是粗犷。
“你喜欢这面具啊,来,送你了。”
和尚满脸贱笑地说完,拿着被刘波喷满了口水的面具戴在了刘波头上。
给刘波戴完面具,和尚又后退两步,双手抱在胸前,左右瞧了瞧,略有所想,忽而又用手指指刘波,贱忒忒地说:“劫匪!头目!”
好一个“劫匪!”“头目!”,说得刘波心里咯噔一下,随后就是一阵心悸,恐慌。
这种恐慌似乎比刚才和尚用眼镜儿要挟他的时候更甚了。因为眼前这群劫匪抢劫的时候都是带着面具,银行的人质也都没一个看到他们的真实长相,所以无形之中就是说:谁带着这副面具,谁就是劫匪。
而现如今,自己就要被活活烧死了,明明是奋不顾身来救人的英雄,顷刻间却变身成了十恶不赦抢劫银行的歹徒。
刘波暗自揣摩,这仅仅的两个可以证明自己不是劫匪的眼镜儿和林菲儿,估计待会儿,也逃不出和自己同样的命运。
果不其然。
“来,把你们的也给他们戴上。”和尚扭头一吆喝,三个兄第也齐刷刷过来,纷纷摘下了面具。
霎时间,几个悍匪的真面目暴露在刘波仨人面前:猴子早就见过,是个纹花臂的小白脸,猪八戒是个高鼻梁的瘦高个儿,老沙是个满面络腮胡的胖小子。
加上浓眉大眼皮肤古铜的“非洲小伙儿”和尚,总共四人,但让刘波没想到的是,眼前这几位,居然都是和自己相仿的年纪,一样的年轻。
“哎哎哎,大哥,咱能不能换一个。”眼镜儿一瞅劫匪朝自己过来,于是讪笑着问了句,他是真心不想戴。
“哪特么这么多废话!”
啪唧挨了一巴掌之后,高鼻梁的瘦高个儿,直接把猪八戒的面具戴在了眼镜儿的头上。
林菲儿则是戴的老沙的那具。
“老大,我的还在钱库里,要不要上去拿回来?”花臂猴子问。
“不用。”和尚道。
话音刚落!
饭馆门口就窜进来一个光头男人,左手纹着鲫鱼,右手里提着砍刀,咋咋呼呼嚷嚷着,彪呼呼地喊:“人呢人呢?!!”
这光头男子冲进来一见屋里的四个男人都死死盯着自己,满眼杀气,顿时就犯了怂。连连后退,嘴里却仍旧嘟囔着:“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随后那光头就很怂地快步后退窜逃了。
和尚没理他,扭头看看几个兄弟,给了猴子一个眼色,示意他掏出火机点火。
点火,彻底烧掉这家饭馆,烧掉这群被绑在厨房边儿上的“劫匪”。
和尚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这么一来,就可以说劫匪已经被烧死了,死无对证,反正也没人看到过他们的脸,现在把被绑着的仨人一烧,整个一焦炭,没人会认出他仨究竟是谁。
所以到时候,警方只能凭借那些个面具残渣和焦炭上的 dna 来判断——他们就是抢劫银行的悍徒。至于是谁烧死了银行劫匪,那又是另一桩案件了,跟已经“死掉”的劫匪无关了。
和尚挑着眉毛看着刘波,嘴角微翘,为自己天衣无缝的谋划而得意,老沙也把手放进兜里掏火机时。可这时,就见门口......
哎呦喂,这会儿可不只是刚才那一个光头喽。
黑压压的一群了,就堵在饭馆门口。
个个凶神恶煞,面目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