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近,马上贴身!
一个痞子率先冲来,挥起钢管儿劈头朝刘波就这么抡下去。
刘波一个闪身,往左边一撤,也将手里的棒球棍生猛地朝那人因右手挥起的空档猛砸,砸在了那人的右边腋下的肋骨上。
咔啪!
一声脆响,那人应声到底,蜷缩一团在地上嗷嗷惨叫。
又一个上来的野仔见状,不再竖劈,改为横坎。
刘波往后一腿,却不再横坎,而是照着那野仔的脑袋瓜子劈头猛砸。
小钢管儿多长,棒球棍又多长?
那人没抡住刘波,反被砸了个嘴歪眼斜,捂着脑袋噗通跪在了地上。
其他几个人一瞅,顿时都有些忌惮,这小犊子有两下子嘛。
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嗓子:“哥几个一块儿上!”
霎时间,仗着群胆,十几个悍徒蜂拥而上,饿狼一般扑向刘波。
这一回,刘波也就没这么走运了。
个顶个单挑他能干趴下几个,可真要是单挑一群,也顶不住人家人多势众。
这边棒子一抡,刘波赶紧格挡,不料后背就被踹了一脚。
那边一钢棍一甩,刘波赶紧躲闪,不料脑门儿又挨了一拳。
看着势头,刘波眼瞅着招架不住,于是硬撑了一会儿,找到时机赶紧冲出了包围圈。
幸好这时路边开过来一辆出租车。
刘波看得两眼发亮,慌忙招手,大声喊着:“停车停车!”
那出租倒也机灵,一个急刹,车轮吱吱得就停在了刘波跟前。
打仔们打得正起劲儿,哪会这么放过活靶子,也疯狂地扑过来。
出租车司机刚才没瞅见,这时突然从刘波身后窜出一堆饿狼般的流氓地痞,挥舞着棍棒,咆哮叫喊着,把这司机吓得一脸懵,还没等刘波上车,他却一脚油门儿,窜球子喽。
普通小老百姓怕惹事儿嘛,可以理解。
可刘波就惨了。
好汉斗不过地头蛇,一瞬间那群打仔再一次将刘波团团围住,一阵乱抡。
又是一阵腥风血雨,苦苦坚持了好一阵子,可最终......
最终,刘波还是倒在了地上。
浑身已经没有了力气。
蜷缩着身子,直捂着头。
怀里还紧紧抱着姥爷的手术费,死都不撒手。
鲜血,自他的嘴唇,额头,汨汨流出,然后被雨水冲刷干净,又流出......
这血水,是苦味的......
这是一个21岁小伙子参杂着汗水和泪水的血水......
这鲜血模糊了视线,也寒彻了心。
社会,就是这样,没钱就注定会被欺负,被羞辱,只是严重程度的问题。
弱肉强食,胜者为王。哪怕你以前再残忍再不堪,但当别人看到你头顶上那闪闪发亮的成功光环之后,一样会忘记你手段的黑暗。
很残酷,却很真理。
似乎就是在那一瞬间。
在那被殴打,被凌侮,被践踏掉最后一丝尊严的一瞬间......
刘波暗暗发誓:将来,老子一定要活出个风生水起,只手遮天!
刀疤这个仇,我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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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波被打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眼镜儿这才开着刘波爸那辆老捷达速速赶过来。
老远一看那么群人围着一个人打,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波哥。
“卧槽尼玛的!找死!”
一句话几乎是从眼镜儿的牙缝里骂出来。
他赶紧将车停在路边,抄起副驾驶上自己修车用的大扳手,推门儿下车,黑着脸朝那群马仔愤然走去。
地痞们光顾着打地上的刘波,浑然没有觉察到眼镜儿已经来到跟前。
哐哐哐!
眼镜儿咬着牙,挥着扳手朝几个打手一阵猛砸,被砸中的几个的脑门儿顿时流血一片,噗噗倒地,嗷嗷惨叫。
打仔们跟磕了药似的正亢奋着,突然身边儿窜出个这么个东西,都惊得一哆嗦。
等回过神儿,眼镜儿又放倒两个。
其实也不是眼镜儿能打,主要是现在离得近,他又拿的是扳手,这样的距离,这铁家伙无疑是最好的战斗利器。
可真等那几个恶徒反应过来,满身书生气的眼镜儿也招架不住了。
自个儿本身就近视,现在还要面对七个痞子。
而那些个流氓杂碎一瞅是个戴眼镜的瞎子,顿时也都发了狠。一哄而上,跟群野猪一样围着眼镜儿就是一阵乱拱。
眼镜儿的眼镜,被打掉了,踩得稀碎。
于是乎,一瞬之间,眼镜儿反胜为败,被对方挥起的棍棒抡在了后背,砸在了小腿,踹在了胸口,打在了脸颊......
就这么,俩兄弟一并倒在了血泊里,任由那群不是人的东西拳打脚踢,再没有还手的力气......
雨中,打仔后面,撑伞走来一人。
是刀疤七。
只见他满嘴青茬的口中叼着烟,喊了一嗓子,一众赶紧闪开退到一边。
刀疤要了根旁边打手的棍子,歪着脑袋,一手撑伞,一手用棍头指着刘波的脸。
“你小子,很横啊,现在该还钱了吧?!”
“七哥,日子还...没到,到了...日子...自然会还你。”刘波躺在血泊,浑身抽搐颤颤巍巍地说,仍旧死死将包抱在怀里。
“卧槽尼玛的!还特么跟我横!”
刀疤七火更大了,满脸狰狞地抡起棒子又朝刘波的身上猛砸,一边砸一边咆哮。
“把包给我。”
刘波蜷缩着身子,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是说不出来,没气力了。
他感觉脑子里发苦,苦味,也很疼,每挨一下,挨打的部位就会作为初始点疼痛,这疼痛呈波浪似的一圈一圈扩散开来,蔓延全身......
刘波头沉沉的,嗡嗡的。
忽然感觉嘴角发甜。
那是鲜血留到了嘴里的滋味。
——————————
不知道过了多久。
刀疤七走了,带着姥爷的救命钱走了。
刘波和眼镜儿倒在血泊里,任由雨水的冲打。
地面上的雨水混合着俩人的血液,泛着鲜红,由他们的身体开始,不断纵横流淌,四处蔓延。
“眼镜儿,眼镜儿我要搞他!”
刘波意识慢慢变得清醒,躺在地上,张嘴的第一句话居然说的是这个。
“我要搞死他!早晚有一天,我会让刀疤跪下来给老子舔鞋面儿......”
“怎...怎么搞啊?”
眼镜儿躺在刘波旁边,强忍着浑身的剧痛也开了口。
刘波见眼睛回应,知道他是醒了,于是翻身,趴在地上,艰难地往眼镜儿身边儿爬。
随后刘波在眼镜儿的耳边耳语了一番。
.........
“真的假的?波哥,你要真...真这么做了,不死也半条命了。”
“死?”
刘波翻身又平躺在地上,无所谓地笑笑,雨水仍在冲刷他浑身的伤口。
“我不死,我才不要死,我要让他,让刀疤他生不如死!”
说完,他又艰难地转身趴在地上,扶着地面儿起身。
“镜儿,还能起来吗?”刘波呼哧带喘地终于站起身,看着地面上写着“大”的眼镜,笑着问道。
“哎呦,你还是扶我一把吧。”眼镜儿仰视着刘波,被雨水打得睁不开眼,苦笑道。
刘波擦了把脸上也不知道谁参杂着谁的雨水血水,挪步到眼镜儿跟前儿,缓缓下蹲,伸出了手。
“波哥,患难见真情不?”眼镜儿一把抓住刘波的手,仍旧不忘打趣地说。
“兄弟,让你遭罪了。”刘波也苦笑,不过没再多说什么。
他知道,即便让眼镜儿再选择一回,眼镜儿仍会像刚才一样来帮自己,哪怕是再被人揍成这逼样儿。
或许,这就是兄弟吧。不需要绚丽的辞藻和肉麻的煽情,靠得全是实际。
“我电动车还在巷子里,你看看能不能骑,不能骑看怎么给我弄回去,回去把头也包扎一下,一个半小时后准时在饭馆等我。”
“还真去啊?”
眼镜儿坐起身,满脸的惊惧外加三分不理解。
“我说过,我得弄死他!”
刘波面容平静,却心怀波澜,久久不能平复。
“眼镜儿,我着急,你回去再好好歇着吧,就先不送你了,旁边儿的雨伞你带着,东方之韵老板娘给的。”刘波一瘸一拐地来到车前,把车门打开,扭过头看了看身后的眼镜儿,笑着淡淡说了句。
“呦,波哥啥时候跟...跟那国色天香的美人儿扯上关系了?”眼睛一听,也不喊疼了,顿时来了兴致了。
“阴差阳错,说来话长,你赶紧回吧,别忘了在饭馆等我。”
“成!对了,车上也有把伞,在后排呢,你把我这扳手也带着,看能不能用着,待会儿去了也小心着点儿。”眼镜儿从地上捡起他带过来的大铁扳手扔给刘波,笑着嘱咐了句。
刘波接过扳手,也只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上了车,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那个刀疤七离去的方向。
一脚油门儿。
疾驰而去!
.........
这一个多月来,
刘波早就摸清了刀疤七的行迹,就是为了有一天万一还不上钱,好早早做打算。
刀疤七虽然是做投资贷款的,但也还经营着一家棋牌室。同样的,这家店明面儿上是普通人打打牌消遣娱乐的地方,但其实是个不折不扣地地道道的地下赌场。
也正因此,刀疤的投资生意才做的风生水起,不然就他这小学文凭的大老粗,哪来的钱放贷款做投资。
所以说,这是一条龙,一个链条:赌场赚钱,赚到放贷,再用利息的一部分钱养打手讨债,收回的高利贷款一部分打点关系,一部分浪.荡非为,再有一部分扩大赌场规模......
周而复始,越滚越大,越滚越多,越滚越嚣张,越跋扈,越蛮横。
至于刀疤七常年以来为啥能平安无事,这就主要归功于他那位表哥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这刀疤七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就爱待在自己的棋牌室,毕竟那才是他稳稳赚钱捞金的地方,看着金灿灿的红大头,他舒心。
刘波尾随着刀疤离开的方向,不知道能不能追上刀疤的车,也不知道这一次刀疤会不会回宣武街的棋牌室。
不过,他总得回去换换衣服吧,打手们也得换衣服吧,这种情况,要么回家,要么回那老窝,至于那个投资公司,刘波断定刀疤七是不会去的——就一明面招牌,装装样子的地方,去哪干嘛。
但是刀疤这狗日的成天到处厮混,刘波还真不知道他家倒地住在哪。换句话说,跑江湖不正经的痞子混混,四十岁之前有几个能有个稳定的家。
于是乎,刘波直接把目的地锁定在了宣武街的那家“666棋牌室”。
至于接下来要做的事儿,会不会像眼镜儿所说的,不死半条命,刘波自己心里也不清楚。
但是他一定要这么做,哪怕再危险也不在乎,生死这种事儿,就交给老天爷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