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另一边,蒋夫人绕着一个圆桌坐了主位,周围都是些跟她差不多年纪的人,想必都是c市的一些贵妇名媛。
蒋三七隐隐知道了蒋夫人此番举动的目的,但她在蒋家,又什么时候有过拒绝的权利,只能面带微笑只身上前。
待蒋唯一走近了,蒋夫人便起身亲切的拉过了她的手,对着周围的贵妇们笑道,“这个啊,是我们家老三,平时不爱出席这样的宴会,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儿。”
于是一众人都涌上来夸她,有说她长的像蒋唯一的,有说她气质倒是恬静,不爱出门想必又是个同蒋唯一一样的大家闺秀。
蒋夫人笑意不达眼底,直说大家要把她夸上天了,一番气氛融洽的样子。
但其中有几分是出于真心,有几分是出于蒋家面子的,她就不得而知了。蒋三七只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只要保持体面,配合蒋夫人演这一出母慈女孝的戏码就好。
随后蒋夫人又带着她认识了一些贵妇们,不出蒋三七意料的,都是些穿着打扮稍逊蒋夫人一筹的。
如果是比蒋家有钱有势的,蒋夫人领着打招呼的就该是蒋唯一而不是她蒋三七了。而蒋夫人此次同她反常的亲切,恐怕是想要早些找个人家把她嫁出去。
后来都介绍的差不多,蒋夫人对着的脸色也就没有之前那么亲切了,随意将她交给了一个事业成功却丧偶的中年男士跳舞,便踱着步子离开了。
同蒋三七跳舞的中年男子目光总是锁在她胸口的部位,这让蒋三七感觉非常不适。
奈何周围跳舞的人太多,她也不好做出什么动作,只挣扎着自己的手腕的想要拉开同他之间的距离。
中年男子抓着蒋三七的手一个用力,就将她拉近了自己,绿豆一般大小的眼睛肆意打量着她的脸蛋道,“你跟你姐姐长的这么像,怎么蒋家对你们的态度就一个天一个地呢?”
看见蒋三七这张颇似蒋唯一的脸就让他想起了上次搭讪蒋唯一,却被蒋夫人当众制止,自己的尊严被踩成了狗屎一般。
蒋三七心中反感,想要抽身离去,只是那个男人紧紧抓着她的身,又是这样公众的场合,她无法用力反抗挣扎,怕那样会太引人注目。
“这位先生还请你自重,我即使再不得宠,好歹也是蒋家的女儿。”
她冷了脸,但这样的威胁根本没有起任何作用,那个人抓她更狠,丝毫不在意她身份的样子。
“我看你和你姐姐长的挺像才跟你亲近些,怎么,还真把自己当颗葱了?”中年男人不屑的呲笑,露出了一口黄牙。
他好不容易花了大价钱才搞来了宴会请帖,难不成还要被一个小丫头踩在脚底下。他今天非得在这个不得宠的蒋家女身上找回上次丢的面子。
蒋三七见他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心里到底有些怕了,一时想要找机会脱身,却被那个男人直接上手搂住了腰,一副作势要亲她的样子。
“这位先生,舞可不是这么跳的。”身后突然有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股奢华低调的古龙香水味道,朝着蒋三七袭来。
虽然没有回头看,但是那声音她刚刚听过,是言盛。蒋三七被那人的动作吓的微有些发抖,要不是言盛,恐怕自己就真的要被强吻了。
言盛站在蒋三七背后,一手搭上了她的肩膀,一手却扣住那人不规矩的手腕,用力扭成了一个不自然的弧度。那个男人吃痛的撒手,却被言盛扣死,一时动弹不得。
“快松手,哪里来的乡巴佬,不知道老子是谁吗?再不放手我让你吃不了兜子走!”那个男人狰狞着低吼,但他越是挣扎,言盛就越是用力,一时僵持不下。索性灯光灰暗,大家又都在跳舞聊天,没多少人注意到他们的异样。
“给这位小姐赔礼道歉。”言盛眼中带了寒意,只一只手就叫那个男人不得动弹。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喽啰,用不正当手段拿了请帖在这里耍流氓。
蒋三七看见事态好像有些不可控了,心急地伸手抓住了言盛的胳膊阻止他,她不想把事情闹大,注意到他们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还请言先生放手吧,他没有对我做很过分的事。”蒋三七转过头来看着言盛,语气中带了一丝恳求的意味。
言盛低头,只看到她微微颤抖的睫毛,明明刚刚还怕的发抖,怎么现在强装镇定,为的却是让自己放手?
他勾唇一笑,没想到蒋家也不是也不是个一团和气的人家。
“既然三小姐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意思多管闲事了。只是有一点,”他将视线转移到了那个绿豆眼大黄牙的男人身上,带上了一丝嗜血的味道,“下次对待女士,太粗暴可不行,今天就给你留个教训。”
淡然微笑之间一个用力,那人的手腕便被拧得脱臼,他痛的脸色都白了,一时间冷汗直流。
言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带着一股天生高贵的气质,脸上的微笑还没有消失,眼神却像是淬了寒气,他道,“我是言家的言盛,想要报复尽管来。”
中年男人像是对言家颇为忌惮,不敢闹事,一路骂骂咧咧拖着脱臼的手腕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狼狈的离开了。
音乐还在继续,大家还在忘情的跳舞交谈,对刚刚的插曲谁都没有太在意。
蒋三七抬头看他削尖的下巴,水晶灯闪烁着昏暗的灯光,心里翻起了点点涟漪。
“刚刚真是谢谢你了。”蒋三七轻声道,略显拘谨地脱开了言盛一直搭着她肩膀的手,一时心里竟然有些失落。
没有想太多,她微微颔首,同言盛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举手之劳,不用客气。只是我不明白,蒋三小姐为什么会怕这样的人?”言盛不着痕迹的问道。
蒋三七垂了眸子,让言盛看不见她眼底的情绪,低声道,“母亲那边可能需要我,我就先失陪了。”
蒋立琛和蒋唯一都唤蒋夫人妈妈,唯独这个蒋三七唤作母亲,这个蒋三七真是有点儿意思。
看着那个有些狼狈的鹅黄色背影,言盛笑而不语,从侍应生手里拿了一杯红酒走出了舞池。
远处的蒋唯一举着一杯香槟,看到了整件事情的发生,直到蒋三七拎着裙摆识趣离去,她的眉角才稍有舒展。
旁边的李宝儿看在眼里,打趣她道,“怎么,就一支舞的时间就喜欢上那个言盛了?看他靠近你妹妹,脸色都变了。”
蒋唯一抿了一口香槟,微微一笑,顾盼生姿,红唇微启道,“你每天睡的男人都不一样,我关注一个男人有问题吗?”
李宝儿摊手表示无辜,一身红色低胸装同穿白色抹胸装的蒋唯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一个高贵一个却显得有些艳俗。
“好好好,算我没说,只不过你睡过的男人也不在少数,咱们呐,半斤八两。”李宝儿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回了一句。
蒋唯一听的冷了脸色,也冷了声音,举着红酒杯的手指用上了力道,“这样的话下次还是少说比较好。”
“是是是,不能破坏你在大家心目中大家闺秀,温婉纯洁的形象嘛。”李宝儿咧着嘴陪笑,心里却在骂着蒋唯一,明明私底下玩的比谁都放的开,现在却端着架子假装名媛淑女,要不是蒋家,她才不想看她的脸色。
蒋唯一脸色有些难看,她自然也听出了李宝儿话里的别的意思。她将红酒杯放在了身后的长桌上,转过来的时候脸上反而带了恰到好处的微笑。
“李宝儿,我让你的嘴巴锁严实点不是白说的。最近你们黎家在我家的关照下才过了两天安生日子,怎么,已经过腻歪了吗?”
随后蒋唯一看也没看李宝儿一眼,便踩着高跟鞋骄傲的离开了。
李宝儿看着她的背影,愤恨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心里恨不得将蒋唯一那张精致的脸撕烂,然而她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宴会到了尾声。
蒋夫人看了一眼腕表,已经接近凌晨了,她不禁皱了眉头,对着身旁的秘书耳语了几句。
“派司机送小姐先回去吧,她身体弱,熬夜不好。”
女秘书点头,这里的小姐指的自然是二小姐蒋唯一。当蒋唯一得到上车的时候,让秘书也通知蒋三七一起回去。
车上,两人并排坐在后座,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蒋三七其实同蒋唯一的关系并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很差。
“你跟言盛在一起的时候,说了些什么?”蒋唯一漫不经心的看着车窗外的流景,五颜十色的灯光将她的脸颊变得虚幻,有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蒋三七没看她,心里虽诧异蒋唯一会知道她同言盛之间短暂的交流,但毕竟她没有做出格的事情,所以也很是坦然。
“一个中年男人举止很不规矩,言先生教训了他。”她想了想后,组织了语言回答道,她并不想染上不必要的麻烦。
司机对两人的交谈充耳不闻,只专心将凯迪拉克开的稳稳当当。
蒋唯一似乎对这个答案并没有很满意,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扣着车窗,发出清脆而有规律的脆响。
“我听说,你在考医师资格证?”
蒋三七瞳孔微张,从座椅上直起了身板,转头看着她,不知道蒋唯一想要表达什么,或者说想要做些什么。
正当蒋三七紧张的时候,蒋唯一却轻笑起来,她笑的样子很好看,但是却让人无端端感到心慌。
蒋三七只看见她转过头来,对上了自己的视线,红唇微启道,“放心吧,我不会做什么的,你学医很好,你打从出生起就是在救人不是吗?”
是了,蒋三七这个人就是为了救人才有的,蒋三七的名字就是一位很有用的草药,蒋三七这一辈子……跟医药就脱不开关系。
蒋三七移开了视线没再说话,她当初选择去学医,考医师资格证的时候,就已经会想到有这样的嘲讽。
“司机,停车。”蒋唯一轻声下了命令,司机不敢不从,只好将车停在马路边上。
随后蒋唯一纤纤细指指向了蒋三七,面带微笑道,“你,下车!”
司机张大了嘴巴,这可是一条荒凉的连路灯都没有的马路,三小姐要是在这里下车,别说回蒋宅了,就连安全也成了问题。
“没听到我的话吗?作为勾引男人的小小惩罚,我让你……下车!”蒋唯一加重了语气,车内小小的空间里都是威胁的意味。
蒋三七看着她坚持的样子,也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拎着手提包下了车,合上车门的动作干净利索。
车窗被慢慢摇下来,车内的蒋唯一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她对着蒋三七招手,“有骨气的话就自己走回去吧。”
随后便让司机开车,几分钟之后彻底消失在了蒋唯一的视线里。唯一的亮光离她而去,蒋唯一的身边彻底黑暗下来。
她打开手提包拿出手机,祸不单行,连手机也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了。方圆几里都是漆黑一片,没有一点人间烟火。
蒋三七干脆踢掉高跟鞋,咬牙顺着车子行驶的方向走着,有那个功夫哀叹,不如快些走,路就一条,她肯定能走回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蒋三七的脚已经磨的麻木了,有微弱的亮光从身后打过来,她惊喜的转过头去看,果然有一辆车正朝着她行驶过来。
也顾不得安全不安全了,蒋三七走到马路中央,张开手臂拦住了那辆藏蓝色的保时捷。
保时捷一个急刹车,才距离蒋三七不到一臂距离的地方停下,车前灯亮的她睁不开眼,她捂着眼睛喊到。
“我对我刚才的举动道歉,可是能不能带我一程,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蒋三七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强光,她慢慢放下胳膊,也听见车主下车的声音,她只希望这个好心人能带她一程。
然而等看清了车主的脸,她方惊诧道,“言……言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