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三七盯着医院墙壁上挂着的时钟看了许久,言盛说下班会给她打电话,离她下班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等待,没等到电话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偌大一个药房已经没有了什么人,她起身一个人去更衣室脱下了一直穿着的白大褂,换上了自己的便服,转身准备回家。
手机叮咚一声,在寂静的更衣室显得特别突兀。消息显示是言盛传来的简讯,她也许是怀着期待的心情打开,但上面只有短短五个字。
我晚点回家。
盯着那五个字看了半晌,蒋三七才收回了手机,没关系,晚点回来也总比不回来好。等她收拾好东西,太晚的时间连公交也没有了,只能打了车回家。
家里楼道感应灯已经坏了好久了,每次她都几乎是摸黑找到钥匙孔,时间长了,也能一找一个准。
脱了鞋进了家门,蒋三七习惯性的打开角落里的每一个灯,似乎这样做能给她某种勇气,又或是某种安慰,好叫她心里能够舒坦一些。也没有什么胃口,蒋三七只匆匆洗了一个澡就躺倒了床上,刷着微博,看那些或有或无的新闻,没一会儿眼皮就渐渐沉了。
言盛开车回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抬头就能看向自家所在的那一栋,十二楼那里一如既往的亮着。犹如黑暗中指路的灯盏,言盛勾唇微笑,想到了蒋三七那个小女人,估计已经在床上睡着了吧。
有开门的声音,蒋三七睡的浅却又很沉,想着应当是言盛,也就没有抬眼皮子,过了一会儿困意袭来,又渐渐睡了过去。
言盛洗好了澡,堪堪围了一条浴巾就从浴室走了出来,水珠顺着肌肉的纹路缓缓滴下直到腰际,氤氲着水汽的眼睛看起来无害而又带有一丝诱惑。看见床边的身影,嘴角噙了一丝微笑,他朝着床边走去,借着浴室的灯光只能模糊看见她的眉眼,小巧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唇。
言盛走过去吻住她的鼻子,好让她不能顺畅的呼吸,头发上的水珠滴到了她的额上,微凉。蒋三七睁开朦胧的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言盛那张轮廓深刻的脸。
她想,怎么会有一个男人生的这么好看,细腻却不显得阴柔,温润却又带着一丝锐利,言盛的脸太美,美到蒋三七无法移开自己的眼睛,就像初见他时那般。她呆呆看他,一时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不能自拔。
言盛光着上身,支着头侧卧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眼神带了一点点坏,一点点暧昧,好看的唇微微开合道,“醒了?”
蒋三七复又闭上了眼睛,抓着被子的手紧了紧,言盛的八块腹肌实在太惹眼,她没能把持住的红了脸颊。
“都结婚多久了,每次这样你还是会脸红。”言盛笑她,借着橘黄色的灯光吻上了她的嘴唇,另一只手不太规矩地悄悄伸进了她的睡衣里。
三七一把抓住他不规矩的手,心里突然有点恶心,她皱了眉头,将头拧向一边直直避开了他的吻,睁开眼睛认真的看他道,“我不想。”
“因为明天要上班?”言盛的眼睛微微眯着,语气中已经染上了一丝不悦,三七这样拒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下意识的点点头,她没法告诉他,拒绝是因为心里恶心。
“明天是周六。”言盛抽回了自己的手,修长的食指带了一点力气,捏住了她的下巴抬高,好对上她的眼睛
他的嘴唇嘴唇微微张开,看向三七的眼神带着危险,怎么办?他的三七现在在说谎,只为了不跟他欢愉。
蒋三七看着他,她知道这个男人已经有点生气了,她认怂一般的主动靠进他的胸膛,抬起头半垂了水润的眸子,颤抖着睫毛的样子楚楚可怜,却鼓起了勇气在他的唇上轻轻的辗转。
如果他想要,自己可以给。
这已是保守的蒋三七能主动做到的最大程度,可是言盛还想要更多。他只稍微忍住不去回应她,她就有些急了,主动的伸出了自己的丁香小舌,在言盛带有一丝烟味的嘴中探索着。
手有些颤抖地主动拉过言盛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身上,言盛得承认,这个小女人有别的女人没有的魔力,她总是一个轻微的动作就能叫他疯狂,从前是,今天更是。
他一个翻身,压住了她娇小的身体,这么多天积攒的火渐渐形成了燎原之势,只是他吻着吻着嘴边却有一点咸味。
那是眼泪,蒋三七的眼泪。
火是她点的,却也是她灭的,言盛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凑近这个有些发抖的小女人。他不懂,不懂她为什么要流泪。
他再次捏住了她的下巴,用了力气让她靠近自己,好像靠近就可以弄懂她的想法,但太近了,近的呼吸的空气里弥漫着都是蒋三七沐浴后的味道,“三七,我就这样让你勉强吗?”他冷了声音,不悦是那样的明显。
勉强的配合,勉强的主动,他们之间什么时候需要靠着勉强才能假装出一副和睦的样子?
蒋三七任由言盛捏着自己的下巴,眼睛却无论如何不愿意去对上他的视线,不断有咸咸的液体从她的眼角滑落,落入了鹅毛枕头里不见踪迹。
她的情绪很少外露,都说蒋家老三是个木头,但那不代表她就真是一个木头做的人,有着一颗木头做的心。
“我为什么这样,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阿盛,我们回不去了,从你上了蒋唯一床的那天起,我们就回不去了。”
她不想哭的,可是她忍不住,她也想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去维系这段婚姻。可是她没有办法不去想,不去想那张暧昧的照片,不去想言盛是如何宠爱着他心心念念的蒋唯一。
言盛的手终是松开了,昏暗的房间里,没人看得清他眼里的情绪,他从床上坐起了身子,没再看身旁流泪的蒋三七。
只是靠着床头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烟雾缭绕,让他得到了暂时的放松。蒋三七哭够了,麻木的看着天花板,烟草味代替了言盛身上的味道,让她觉得呛鼻。
她淡淡开口,已经停止了流泪,声音虽然沙哑,语气像是在讨论天气一般自然,“言盛,我们离婚吧,你放过我,我成全你,多好。”
彼时的她还只是蒋家一个若有似无的人,要不是自己身上流淌着跟蒋唯一一样稀有的血,恐怕蒋夫人早就把她送进了福利院。
她于蒋家而言只不过是一个会移动的活血库,一个耻于说出口的秘密,蒋家于她而言不过是福利院的另一种存在形式。
她从小在蒋家就是个沉默寡言的存在,长的虽有六七分肖似蒋唯一,但到底没有她长的精致婉约,更没有她那样的才情与气质。都说蒋家的三小姐是根木头,这话倒也没有说错。
遇见言盛,是在蒋立琛回国的欢迎宴上。她还记得,那次她的父亲蒋定邦特意点名让她打扮的漂亮些出现在宴会上,好平息那些蒋家内部不合的传言。
二十岁的蒋三七站在客厅像个局外人,她木木的点头应了,蒋立琛这个哥哥对她很好,也许她也应该在宴会上带点笑容,欢迎他从遥远的法国求学归来。
起初蒋夫人还不太乐意,蒋唯一撒娇说带着妹妹一起去也好一起帮忙接待来客,这才勉强同意了的。
当她穿着鹅黄色的小礼服,紧紧的跟在穿白色礼服裙的蒋唯一后面时,她还没有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小黄鸭跟在了一只高贵的白天鹅后面。
宴会在酒店举行,来的人多,鱼龙混杂,蒋立琛站在人群的中心一眼就看见了她们。待走近了,还笑说好久不见了,两个妹妹还是一样的,总是三七跟在唯一的后面亦步亦趋。
蒋唯一主动过去挽着蒋立琛的胳膊巧笑嫣然,“是我妹妹嘛,当然要带着她咯。”
她立在一旁也笑,只是一个人站到了他们的对立面,到底有些尴尬的意味。
随后蒋立琛介绍身旁的将她们介绍给身旁的朋友认识,三七看着那个年轻的穿着黑色西装白色衬衫的男人。
要怎样形容他好呢,明明五官深刻气质若莲花一般出尘,偏偏薄唇透出点点诱红,生出了一股魅惑的味道。他眼睛深邃,一眼看过去就叫人移不开眼睛。
只是……他只略微打量了她一眼,朝着她礼貌性的微笑了一下示意,目光就被吸引到了白天鹅一般的蒋唯一身上。
那一刻蒋三七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蒋三七因为自己不如将唯一出众而感到自卑。原因却是眼前这个见面不过数十分钟的男人。
她自我安慰自己的反常只是人家长的好看的原因,却也忘了有时候沉沦……只需要一个照面足矣。
“很高兴认识两位小姐,我叫言盛。”他简单的做了一下自我介绍,声音低沉有磁性,气质也颇为斯文。
蒋立琛低头稍微看了两个妹妹一眼,果然都都是目不转睛,心下暗自好笑,言盛的魅力果然不是虚传。
“我们也别在这里干站着了,一起去跳跳舞多好。”
随后便将身旁的蒋唯一推了出去,看着言盛笑中带了一些坏,意思表达的颇为明显。
言盛也不掉链子,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彬彬有礼的弯腰,对着蒋唯一做出了邀请的姿势,弯唇一笑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蒋家二小姐跳一支舞?”
蒋唯一的脸颊不自觉的染上了一抹红,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粉莲。
她请示性的看了蒋立琛一眼,见蒋立琛点头了,才挽上了那人的胳膊,对上了那人的视线,“既然是哥哥的朋友,叫我唯一就好。”
蒋三七看着两人搭在一起,一黑一白,像是天造地设一般,随后走进舞池中央也没有被人群淹没。
霓虹灯光,香槟丽影,周围的人虽穿着华丽,但反而成了陪衬一般。他们二人渐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成为了整个宴会的焦点。
蒋三七的目光莫名的聚集在了那个男人身上,渐渐看的出神了,身旁的蒋立琛朝着她的脸打了一个响指,蒋三七才如梦初醒似的。
“怎么,我们家木头老三也春心萌动了?”蒋立琛调笑她,伸手揉她的头顶,软软的,倒和小时候一样。
“没有,没有,就是太好看了,我……多看两眼。”蒋三七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辩解,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可以和蒋立琛相媲美的人。
蒋立琛取了两杯香槟,递给了蒋三七一杯,浅浅抿了一口,看向那对佳人的神情却很莫名,蒋三七只听他轻声道,“人是不错,可惜出身差了些。”
说的是那个叫言盛的男人吗?蒋三七不明白,言盛姓言,不是c城言家的人吗?既出身言家,又怎么会不好呢?
她还在考虑为什么蒋立琛说出这样的话,余光却看见不远处的蒋夫人却对正笑着她招手。
蒋三七不明所以,还以为蒋夫人招手的对象是蒋立琛。毕竟这种公众场合,蒋夫人一般都会带着蒋唯一,很少有这样亲切招呼她的时候。
“过去吧,妈叫你呢。”蒋立琛适时出声,为她指点了迷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