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他只是最普通的兵,后来我才知道,他原来是这东晋的护国公。”
茕惜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在遇见你之前,他确实只是一名最普通的兵,剿反之战,全军覆没,仅他生还,因此,他一战成名,可以说,是你把他送到了护国公的位置。”
李如月凄凉一笑,复而恨恨咬牙:“可是,我并没有送他和别的女人成亲。”
“你错了。”茕惜蹙眉,定定地看着她扭曲的脸色,“苏夫人与护国公,早已指腹为婚,他并没有对不起你,相反,他对不起的是苏夫人,因为你,他违背了与苏夫人定下的永不纳妾之誓。”
“凡人立誓,多半都是虚的,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什么白首不相离,越是假情,嘴里的誓言越是真实,哪像我们,但凡拥有法力,誓言便会被天地响应,若是违誓,必定会永堕轮回,不得好死。”
茕惜眉头蹙得更紧,为何她总觉得,李如月的话语,意有所指?
永堕轮回,不得好死,思绪突然回到阿芙与刘元的大婚之夜,忘川河混浊泥黄,奈何桥卧如横蛇,有一个人与她拉钩,说要护她一世周全。
他若知道违背誓言的结果是遭遇天道降罚,他还会不会,执意去立下那样一个代价极大的誓言?
拢回思绪,茕惜反问:“这与护国公有何关系?莫非,他曾为你立誓?”
李如月扯动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仿佛在说什么秘密一般:“他曾说过,他只会爱一个女人。”
茕惜暗叹一声,果然是这句话。当时她与苏战凯的魂魄对话时,苏战凯曾说过,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便是说过这句话。
李如月的声音带上几分眷恋,却又沙哑如同夜枭,回荡在平静的湖面上,激起一道道细小的波纹:
“先前,你不是问我为何会还有入世符吗?
因为,我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人,不过呀,我放了毒汁在那群反贼的军粮和水里,唔,就是那种,那种会让人精神错乱的毒汁。”
李如月表情一变,神秘兮兮地凑进一步,仿佛一个偷偷作了恶作剧向大人邀功的小孩:
“哈哈哈,你是没看见,当时他们那群人傻兮兮的样子,你捅我一刀,我砍你一下,献血像雨一般下,四处都是碎肉,染红了几里的土地,滑稽得不得了,可好玩了呢。”
茕惜面色一白,惊骇无比:“你怎么能这样……”
纵然这不算她亲手杀人,可也算是害了无数人的性命啊,如此行为,死后鬼魂若到了冥界,查察司判官必定会洞悉一切,最后交由罚恶司判官进行惩戒。
以她这种屠戮数以万计生灵的罪责,到时候必定会被判处极重的罪行。
李如月掩嘴娇笑:“我怎样了?我没杀人啊,那些人啊,都是被自己战友杀的,不是我哦,还是说,难道就因为蛇牙有毒,便不允许蛇类存在么?这简直是荒谬!”
“你才荒谬!”茕惜怒极,眼中跳起了一簇莹白的火焰,顷刻间,李如月便被由阴灵焰编成的火绳缠住,空气中传来发丝烧焦的味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对茕惜的质问,李如月轻轻一笑:“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看着茕惜眼里的困惑,她轻轻一笑,顿了顿,继续道:
“阴阳索,索阴阳。
我早便知道他会有死去的一天,既然如此,我肯定要在决定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便谋划好未来的事情啊。
等他死了,我便用阴阳索把他的魂魄捆起来,让他的灵魂不得归于冥界,这样,他能够像活人一样,继续陪在我身边啊……”
张狂的笑声从她嘴里发出,妖气肆虐,离得近的湖面上,漂起一只只肚皮朝上的死鱼,草木也变为一团焦土。
茕惜见此大骇,立刻布下结界,将它们隔离在外,这才松了一口气。
白色结界内,一团团墨绿色的妖气怒号着,仿佛冥界忘川河里的厉鬼,张牙舞爪,叫嚣着要把人的灵魂撕成碎片,茕惜皱眉看着这些与众不同的妖气,忽然一愣。
这些东西,不仅仅是妖气,寻常妖气并没有这么重的戾气,这些,是妖气里,掺杂了许许多多的鬼气,还是,厉鬼之气。
阴阳索,索阴阳。越重的阴气,索住的阳气越多。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茕惜美眸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把那群枉死的魂魄,全索了下来,作了厉鬼供养护国公?”
“哈哈哈哈……”李如月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她怜悯地看着茕惜,“不仅如此,我还把那些难民,那些流浪汉,那些快死的人,全化作了厉鬼哈哈哈哈……”
茕惜怒骂:“混账!”
手中蓦然多了一条月白色的火鞭,对着李如月便是一鞭,阴灵焰带着骇人的温度,把虚空都灼出了一道黑影,李如月不躲不避,硬生生挨了一鞭子,四周肆虐的妖气立刻收敛了一大半,她也不恼,只是看向茕惜,压低了声音,眉眼尽是嘲弄:
“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把叶言一家,全部,所有,包括阿猫阿狗和老鼠,全都炼成了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