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京城中有一楼，名叫红楼。

初到楚京就夺了一个绝佳的好地段，更是一开业就创造了楚京中的神话，男人女子都喜欢去，以至于生意好的别的地方都只能补一点红楼不要的边角料，如果客至京中，十家里八家会到此一游。向来清高的文人墨客，或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女也会乔装而来。里面戏曲文明，装扮大俗却雅韵别致，诗词歌赋反是比情／色闻名。

红妆女子闲散的卧靠在一方，从二楼看下去，俗气的红纱幔缀满楼中，其中还有一方水池与水中舞台，四面开阔不影响一楼与楼上的客人观看，朦朦胧胧的红纱中绮丽之姿，影风绰绰诱人极了。

红衣女子手中拿了一根玉杵和小玉坛，慢慢的捣弄着，指尖的血珠顺着玉杵流进了玉坛中。她到是不曾在意那伤口，只是带着些意味深长的笑意，一张妖魅惑人的脸自顾自的折腾着。

“别弄了。”白皙修长的手伸出来，一把抓住了那只手。来人面相着她，低着头，一头墨发松松的披散开来，仅是一个背影，就已经让人升起无限倾慕之心。若是见了面容，不只是否会比夜未央更堪绝代妖姬之称。

夜未央慵懒的抬眸扫了他一眼，示意他到身边坐下。两人是眉目如画，绝色倾城，女子妖娆魅惑，男子却一身红衣愣是穿出了一身寂寥，是个倾城佳公子呢。见了这两人，只怕此世间之男女，能入眼的，将会少之又少了。男子清落寂静之姿，此刻却也有些急躁与反对之意，他固执的拿起那只受伤的手，眉间微蹙：“你又何必？”

夜未央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也不做声。楼中歌舞升平，烟火红尘浊气铺面而来，这人却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红莲，她倒是有些舍不得。

“倾城这般在乎我？”

闻言，那紧张的人却打了顿，两只交握的手顿在半空。夜未央嗤笑一声将手收了回来，慢慢捣弄着手中的东西，将小玉坛中的红色脂粉倒在精致的小盒子里，一个个分装好，口中不忘念念，“回南疆这些日子，许久没见你。一回来，你竟又好看了许多。”

“你说南疆的人也那么多，楚京的人也那么多，怎么没一个有你好看呢？”

倾城似乎没有听见，目光直直看着一侧的古琴，这本是一对琴，简单粗暴的名字，男掌混沌式龙琴，女掌伏羲式凤琴，凤琴在夜未央这里，龙琴在他那里。可是……夜未央从来没有用过凤琴……听闻她的言语，也只是有些牵强的笑了笑：“那也是姑娘你教的好。”

夜未央失了兴致，啧了一声，让人将殷红的脂粉取走，在倾城的目光下素手微抬，涂着嫣红丹蔻的手指放在琴弦上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惹出一片风情。指尖按住琴弦划了划：“倾城看着琴也不看我……他是比我好看？”

倾城闻音将目光移开，夜未央慵懒的卧回小榻，不在意的笑了笑：“我开始以为你还挺喜欢我的，结果到是让人伤心，你走吧，我现在不大想看见你。”

“告退。”他半拱手行了礼，将手拢回袖中匆匆离开。一路离开那个喧嚣浮躁的楼庭，顺着一条繁花路入了后面的小花园这才脚步慢了下来，他倒是觉得自己此刻有些悲伤，可是也有些想笑又似乎笑不出来，静默的坐在院中的水泉边，看着泉水被灯光照映的辉煌修长的手指似乎猛然抽搐了一下急促的握紧一下又轻轻放了开。

“倾城公子，在下仰慕你很久了！你……”来人话语声急切，一步而上就拽住了他的胳膊。倾城回头，那人一身轻佻的紫衣，有些瘦削的脸，到底是富贵人家，保养得也不错能隐约可见些俊俏好看的影子。来人急色的拉住他的胳膊，一张脸险些没有贴到他的身上，“倾城，我倾慕你很久了！我出五百两，不，一千两！一千两！我给你赎身，你跟了我好不好？！”

没怎么看出倾城那一时的神情，不过片刻到听他忽然一笑，抬起那只没有被他握住的手两指轻轻搭在他的下颌一笑：“你仰慕我？我跟了你好处几何呢？”

“我是巡城尉之子李贺，只要你跟了我，我一定好吃好的供着你，哄着你，你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李贺眼中尽是惑人的笑意，以前看见他都是礼貌的低着头跟在夜未央身后，偶见容貌也是无甚表情，如今一看这笑意，便完全痴了。还以为自己可以得逞了，笑的多了些猥琐，手脚越发的不受控制。

倾城笑意渐少，两指用力的扣住了他的下颌，似乎想直接掐进皮肉里一般。李贺吃痛，大叫一声伸出两只去拉扯倾城的胳膊，那只手狠狠地掐着，纹丝不动，手的主人笑得恶意与厌恶：“巡城尉之子算什么的东西？达官富贵之家又有几人不入此地，未央尚不让他们碰我，你能算什么东西？”言罢，那只手忽然一使狠劲儿拖着李贺兜了一圈将之砸入了水池中。

他厌恶的拍了拍手转身离开，没有在听李贺呼喊救命，毕竟这水是淹不死人的。

事发后第一时间夜未央便知道了消息，她有些意思的笑了笑，随意的拂了拂手臂，涂着鲜红丹蔻的手带着红衣袖在空中晃荡了两下，散发出一阵舒服温暖的香味儿：“兔子也是会咬人的，没有人能总顺毛摸，不若让他吃点苦头长个记性。”

婢女行礼道是。

只听夜未央又续道，“人已经救回来了就好好把人送回去，记得说一声，我夜未央心眼小，他李贺竟敢在我的地盘动我的人就该按我的规矩处理，如果他家中觉得不满大可处置了我，这点事情，我不是担不下的。”

那婢女再应，心下想方才听姑娘说辞似是有些不在意那倾城公子了，以往姑娘又何尝不似宝贝般将他护着，若不是姑娘总归没有出格之处大家都怕是以为姑娘也为男色所迷了。这后一番话，分明是为倾城公子出头嘛……

“你楼中的倾城？”对面坐了一锦衣华服的俊秀男子，双眉微皱，“巡城尉的儿子在你们这里闹事了？”

“是啊。”夜未央眉眼微横，眼波流转，潋滟光华，她轻作委屈之态，“顾世子也知未央也就这一亩三分地的产业，背后又无靠山，他们竟也就瞧不起我了。”

顾辰抽了抽嘴角，分明知道她是装的。谁敢得罪她？能在楚京城这繁华地段开着这么大一家红楼又不曾被人找麻烦可见是有实力的，怎么可能如同她说的一样可怜，能在一竹竿下去打到的十个里八个是权贵的楚京城待下去，没有实力背景被吞掉简直轻而易举。

“这天色也不早了，顾世子夜宿烟花地也不大好，未央就不留了，请早回吧。”

顾钰回过神来，有些无奈：“未央何必距我于千里之外？你知我是个不上进的，宿不宿烟柳地又如何？”

夜未央笑了笑也没接话，只是慵慵懒懒的从临近栏杆处看下去，这是红尘地，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迷醉的歌声，妖娆而舞的舞姬，来往穿梭的人群，这里是人间欢乐地，英雄入梦乡，这里啊……迷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