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欢挑眉,不出所料的听见了顾宸峰愤怒的斥责声。莉贵妃忽然看了看另一边端坐着无动于衷的良贵妃,伸出纤纤玉手拉住了顾宸峰的衣袖,娇笑道:“陛下莫要气坏了身子,言恕是个钟情之人未尝不好,只是未尝及女子的好处一时没有醒悟罢了。今日来客女儿众多,何不则优选一个?”
顾宸峰还没开口,顾言恕却忽然笑了起来:“贵妃娘娘不说,言恕到还忘了有个礼物要送给陛下与贵妃娘娘。”
莉贵妃似乎没料到有这出,但看着这个对自己儿子没有一点威胁又不受宠的六皇子有了一些兴趣:“陛下,言恕到孝顺,不如咱们先歇了口气待看看这礼物再说?”
顾宸峰捏了莉贵妃的手一下,眼睛却看着顾言恕:“那听爱妃的。”
顾言恕明白他们算是同意了,涂抹着嫣红丹蔻的手轻轻一击,从外面走进了两个侍卫,手中还架着一个大大的口袋,袋子不断蠕动着发出唔唔的挣扎。
大臣女眷们指指点点,似乎对着个很是好奇。就是淡漠的良贵妃也抬起了头看着那个口袋。
“怎么是个人?”莉贵妃皱眉。
“娘娘不急,这可不是普通的人。”顾言恕笑起来,似乎很高兴,但纤长浓密的眼睫下隐藏的是深深的恶意。
口袋被打了开,一个穿着新娘服饰的女子被绳子束缚住了手脚,一团白绸堵住了她的嘴只能发出愤怒的唔唔声。
“胡闹!”顾宸峰拍案而起,指着顾言恕,“逆子,谁准许你做如此强盗行径的!”莉贵妃想得却更多,顾言恕这是准备给皇上在添枕边人?抬头见顾言恕似笑非笑的模样,分明是他的错,可想到自己不久前的话莫名有些畏惧。
那个女子已经挣扎掉了口中的布料,破口大骂:“混蛋!居然敢这么对本公主,我一定不会让父皇放过你们的!”
众人一惊,本公主?!看向顾言恕,这是有多大的胆子?!顾言恕拨弄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西楚公主:楚翩芊。”
似乎是听到了顾言恕的声音,楚翩芊愤怒的脸顿时变的惊恐,瑟瑟发抖看向顾言恕声音有些颤抖与撕竭:“顾……顾言恕,你这个妖怪。顾言恕,死怪物快放了本公主!”
顾言恕笑起来:“看来你还没学乖啊。”
楚翩芊顿时一惊,身子一颤,摇头哭泣:“顾言恕,你放了我好不好,你要什么?权力地位只要你放了我父皇肯定是愿意给你的。求求你,求求你……”
有名的美人啊,顾言恕一脸可惜,真的吓坏了?怎么这种糊涂话都说得出来?
满堂人,顾言恕却似乎没看见一般。顾宸峰却忽然将桌案上的酒杯砸了出去,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酒杯被砸到了顾言恕脚旁,只有一点点距离……
“才回来就不停的捅妖蛾子!”顾宸峰气的指着顾言恕,表情有些凶恶,“你这个逆子!你……”
“六儿,还不快快向你父皇认错?!”太后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却忽然开口打断了顾宸峰。
顾言恕看向太后,看得出他是不认同的。可还是默默跪下,右手叠于左手上,那表情却奇怪的很,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
叶太后舒了口气。
顾宸峰见他如此,似乎也气顺了一些,良贵妃在另一边命人扶起了楚翩芊,想来冷淡的表情极为不自然的努力柔和了一些拍着她的手低声安慰着。也顺便说了几句话算是为顾言恕解围,顾宸峰觉得有些疲累,沉默着坐下,这个几年不见的顾言恕,究竟想要做什么?
何止顾宸峰在想,就是其他的皇子公主们也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住了。各种原由不清,各自纷纷猜测。誉王也饶有兴趣,不过也没什么感觉,每年皇子公主们不捅些意外他才会奇怪,不过只要不干涉到自己的事他也觉得没什么关系,对着某些权力有着强烈的渴求之心,也就会对同样心思的人有些敏锐感,而他此刻清楚的知道他并没有这个想法。
太子拿着酒杯,定定的看了顾言恕一会儿,有些无奈也似乎没什么意外。只是他的功与错他却一字不言,有着些任其发展的意味。
顾言恕也挑衅般的看了他一眼,顾月沉并不理会。有些无趣,顾言恕走向自己的座位,坐下,正对的却是沐云欢的座位,那人正毫无自觉的小口小口的偷酒喝。
长安公主怕沐云欢病情有忌讳,向来主张养字儿,对沐云欢吃食上颇为注意,所以以前扮做凤仪时对饮酒就颇有兴趣的沐云欢如今滴酒不沾正馋着,看众人的注意力都不放在自己身上,干脆私自将不远处的酒与茶水调换了。难得回味起往日那些痛快喝酒吃肉的场景,沐云欢痛并快乐着,猛然感受到针刺般的眸光她有些无奈。
沐云欢这身份与顾言恕可以说没有多少关系,可他为什么总要找自己麻烦?
皇宫宴会,说多了却不过是一场表面华丽,其实黑暗的阴谋漩涡。
沐云欢更在意的是楚翩芊为何来此?
“我在余延城看见西楚公主和些百姓们有点误会,便将公主带了回来。”顾言恕看着顾宸峰,笑着,似乎对方才发生的不愉快并不存在,绑了楚翩芊一幕也不过是不值一提的事,“相信父皇与贵妃能见着西楚公主连过关文牒都来不及办理就迫不及待过来了一定会十分高兴,毕竟天齐河山在父皇的管理下是如此光彩斐然,让人倾慕。”
分明是恭维,但所有人都感到了怪异感,或许是由这么一个不人不妖的人说出来如此古怪的话感到恶寒。确实,顾言恕长的极是好看,如此妖异的妆容,即便唯美可放在一个男子身上也实在让他们接受无能。
沐云欢却目光如刀,几乎直直向顾言恕扑去,她想起了夜未央那句话:“余延城靠近平峤,你如今回来了就不要忘了自己的责任,如果当今天子还有点脑子,我们不如就让这把火烧到平峤去。”
那假造书信一事还未阻止,夜未央放的火莫非这里还要烧起来吗?只是,但愿,一切都是巧合。
假如……这一切是真的相互勾结……那……
这到底是自己的责任,可是……她不由的有些为顾言恕担心,当初她作为凤仪时,不是没见过顾言恕在宫中尬尴的地位,已经背负了那么多,为什么……
若是夜未央在,或许又回笑沐云欢妇人之仁,夜未央总是那么能狠下心,能利用到所有对自己有益的人或事。
众人有些尴尬,顾宸峰听了他的话,目光离开楚翩芊转向顾言恕,有些思索。迷迷糊糊记得顾言恕小时候是个在正常不过的孩子,他的母妃……似乎是一个嫔,后来落水身亡,后来记忆便断掉了。直到几年前似乎是五六年前吧他来向自己请求去戍边,直到如今才有忽然回来,若是他一直不出现,或许他根本记不得有这么一个孩子。莫名中带着些许亏愧疚,竟将那古怪感觉的撇了去,干笑了一下。
顾铭忽然起身,端着酒走到顾言恕身边:“多谢六弟不辞劳苦戍边多年才能使天齐更加锦上添花,这里三哥先敬你一杯。”
“原来你便是三哥?”顾言恕自上而下打量了顾铭一眼,笑颜似玉,轻轻与他碰了一杯,“言恕还以为你是太子呢。”
顾铭一僵,尴尬的笑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凶芒。沐云欢几乎想一巴掌糊在顾言恕脸上,学着夜未央说一句:这熊孩子!
这么点能力,就不要强出头好么!
顾月沉也看向顾言恕,似乎对顾言恕的如此行径持了反对意见,却不过被顾言恕的一眼挑衅所打了回去。沐云欢默默饮酒,兄弟都能眉来眼去的世界她已经不懂了。只是,如此不出众的顾言恕究竟会有什么原因能被顾月沉所关注?太后对顾言恕隐隐的偏袒,和他似乎对天齐的恨意……是的,恨意,就是为了什么呢?
沐云欢借着身体不适的原因躲了出来,其实是她已经不适合饮酒了,如今不过几杯的量,已经有些头脑晕沉了。
大殿前的灯笼已经全部点了亮,红红橙橙的灯光扑朔映在雪上,竟带出了一抹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