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隐实在想不出来苏曼卿打的什么主意,可是两人的“契约”上写好的,自己要努力配合苏曼卿的行为,怎么能只一天时间就食言?“同乐去吧,照夫人的吩咐做。”
现在同乐已经清楚的看清楚四时春的形势了,自家主子醒来再见到夫人之后,那是完全被迷了心窍啊,不过也是,以前夫人实在是太软了一些,动不动就哭天抹泪儿的,实在不对世子的脾气,现在好了,自世子病了之后,连夫人都改了脾气,这么一来,没准儿还真能叫世子新鲜一阵儿呢。
等屋里的人都走光了,苏曼卿才道,“这几天你应该看出来了,我并不得长公主的喜欢,但你也应该明白,这府里,除了我没有别人会站在你这一边儿的,你想借我的手将那些人清走,只有等我在长公主府有话语权的前提下,”
“所以,”苏曼卿冲乐隐嫣然一笑,“我这只狐狸,得先借借你这只假老虎的威势才成!”
“你,我是觉得,刚才那个嬷嬷也没有犯大错,你不要,”乐隐在慈恩寺就没见过几个女子,在长公主府倒是没少见,可一个个见到他时,都恨不得扑到他的身上,像苏曼卿这样的,从不将他放在眼里,又毫不掩饰自己的算计,倒也真是叫他开了眼也挺放心,“我是怕长公主责罚你,”
“那个林嬷嬷你也不必同情她,今天的事她确实是逾矩了,说到哪儿去,我也占着理呢,”苏曼卿冷冷一笑,她今天也正好叫延桢院的人都知道,自己再不是那个一个下人都可以拿捏的软包子了。
“至于会不会被长公主刁难,那是一定的了,这两年,我竟想不起来哪次能顺顺当当的从延桢院回来呢,”苏曼卿一脸黯然,旋即又仰起头向乐隐笑道,“如今长公主还得指望我侍疾呢,想来不会让我跪断腿!”
罚跪 ?苏曼卿堂堂世子夫人,居然被长公主罚跪?“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又不是不是顾姨娘,更不是你这个世子爷,”苏曼卿耸耸肩,“走喽,看看这回有没有新招儿!?”
“哎,要是殿下罚你,你快让人送信儿回来,”苏曼卿伤还没好呢,真要是再跪,只怕扛不住。
安庆长公主正在看燕嬷嬷跟顾姨娘整理各府来的礼单,七月十五方显扬坠崖差点儿丢了命的事到现在依然是京城里最大的新闻,当时已经准备好送奠仪的各府纷纷改了礼单,备上珍稀药材跟补品过府探望。
奈何安庆长公主根本没心情应酬这些人,直接叫门上将人挡了,礼单跟礼物留下,人原路返回。
安庆长公主是永元帝最疼爱的妹妹,从永元帝登基以来,就没有违逆过这位妹妹的意思,因此她发话了,旁人就算是有所腹诽,也只能乖乖的将东西放下,人麻利儿的回去。
“母亲,这是三位王爷的礼单,”顾姨娘将三张大红洒金帖奉到安庆长公主面前,“您过目,”
顾姨娘口里的三位王爷,是永元帝已经成年开府的三个儿子:
宫中赵嫔生的皇二子晋王周以深,成年之后,被封为晋王;
贵妃黄氏生的皇三子周以润,封秦王;
而中宫娘娘马氏,因多年无出,便将娘家表妹范氏接入宫里,没出两年,便诞下皇五子周以泽,如今封了豫王。
现在永元帝已经过四旬,三个儿子又都长成,这空悬多年的太子位,就成了三个儿子虎视眈眈的肉骨头。
而永元帝唯一的妹妹,更是他们志在必得的拉拢对象了。
现在方显扬伤了,对几位皇子来说,则是老天给他们送来的最好的礼物,可是循着这个机会,来表达自己对方显扬的亲情和安庆长公主府的诚意。
安庆长公主原本还嫌顾姨娘多事,等看清楚了礼单上的东西,半天才从惊愕中回过神儿来,“这老五是准备把半个马家都搬给本宫不成?”
安庆长公主跟永元帝在先帝的一众儿女中并不出色,生母也不过是个嫔位,也不怎么得先帝喜欢,所以才娶了归德侯府的女儿马氏为妻,归德侯府如今也就比靖宁侯府强那么一些些,直到永元帝登基,封了马氏为后,马家才又翻了身。
也是这个缘故,马家把这个后位看的比天大,马氏无子,便立时送了范氏进宫,现在,更是要倾整个侯府之力帮周以泽夺这个太子位了。
“母亲的意思是……”
以前顾姨娘喜欢当着所众叫安庆长公主“母亲”,以显示她与旁人的不同,现在她却只在没人的时候叫了,这样既能在安庆长公主面前显得顾全大局,又能唤起安庆长公主对她格外的怜惜。
安庆长公主嗔了顾姨娘一眼,这丫头也只能守着内宅了,“自然是收下了,难不成本宫连这点儿东西也没有见过?”
燕嬷嬷不动声色的看了顾姨娘一眼,笑着指了指晋王周以深的礼单,“晋王倒是中规中矩的,这礼送的,还真叫人挑不出理儿来,”
“哼,他那家世,跟老五比得起吗?”安庆长公主不以为然的扫了礼单一眼,随意的扔到一旁,“这些,已经不错喽……”
周以深的母妃赵嫔娘家不显,对周以深根本没有什么帮助,要不是周以深运气好,娶了次辅罗景吾的嫡女,算是争取到了罗家的力量,不然,连黄贵妃生的周以润都拼不过。
想到这里,安庆长公主又将周以润的礼单拿过来,满意的点点头,“还是这孩子贴心,”礼单上除了惯常的药材和珍珠玉器,还夹了一张地契,上面说的也很清楚,香山上有一处温泉庄子,可以等表弟伤好的差不多的时候,过去疗养。
燕嬷嬷知道安庆长公主十分看不上归德侯府出来的马皇后,而跟永元帝登基之后又封的黄贵妃十分投契,也是,在安庆长公主眼里,只有襄国公黄家的贵妃娘娘,才配跟她这个长公主相交。
“贵妃娘娘跟三皇子素来跟您亲近,”燕嬷嬷含笑道,“只怕这次,贵妃还会怨您不许她来看世子爷呢!”
“算了,她出宫一趟也不愿意,等扬儿大好了,我叫扬儿进宫给贵妃娘娘看看,”安庆长公主对黄贵妃十分信任,也觉得自己儿子重伤,她一定在宫里呆不住了。
三人正讨论着各府的礼单,就见翡翠挑帘进来,“殿下,夫人在外头求见,”
“怎么这会儿才到?真是架子越来越大了,”听到苏曼卿来了,安庆长公主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她将手里的茶碗摞到身边的金丝楠木炕几上,“燕玲你看看,这贱人本宫能给她点好脸儿么?!”
“夫人身上也有伤,而且这功夫,世子估计也起来了,”在对待苏曼卿这个儿媳上,安庆长公主完全没有皇家公主的风范,与乡间的恶婆婆真没有什么两样。
翡翠可没有打算这么轻易放过苏曼卿,这延桢院里,向来是以欺负苏曼卿这个不得婆婆疼爱,丈夫宠爱的世子夫人为乐的,自然不会不趁机告上一状,“殿下,”
翡翠为难的望了一眼门口,似乎欲言又止,“林嬷嬷,”
顾姨娘眼头明,又跟翡翠颇有来往,“林嬷嬷怎么了?不是奉了殿下之命去请夫人了么?”
“嬷嬷,嬷嬷是被夫人的两个丫头押过来的,”翡翠似乎有些害怕,小声道。
“这个苏氏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连本宫院子里的嬷嬷都敢拿了?来人,去跟她说,本宫不耐烦见她,叫她在院外跪着!”
这主意不错,顾姨娘对安庆长公主的处置很满意,昨天她跪了肃仪厅,今天就叫苏曼卿跪一跪延桢院,顺便告诉大家,不要以为苏曼卿真的翻了身,她还是那个随时都有可能被罚跪的烂泥!
“殿下不可,夫人到底是世子的妻子,若是您罚了她,叫夫人如何在府里立足啊!”这点儿贤惠宽厚顾姨娘还是有的,反正安庆长公主也不会因为她求情,就饶了苏曼卿。
“本宫罚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还不是活的好好儿的?你啊,就是性子太善,跟怀瑾一样,”想到言怀瑾,安庆长公主心中怅然,越发觉得昨天的事叫顾姨娘受委屈了,“就叫她跪着!本宫倒要看看,是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
安庆长公主越是如此,顾姨娘表现的愈发贤惠起来,“要不,妾身过去劝劝夫人,叫她将林嬷嬷放了,再给嬷嬷陪个礼,林嬷嬷是您身边的人,自然不会跟夫人计较的。”
若能逼得苏曼卿给林嬷嬷赔礼道歉,她以后在这长公主府里,便再无颜面可言了。
“你不许去,她也配?叫翡翠去就好了,”安庆长公主横了顾姨娘一眼,顾新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软了,喜欢替人着想,“你啊,将心思多放在扬儿身上才是,他喜欢你,我才真正的安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