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着椅背,将棒球帽檐尽量往下压,盖住了自己的眼睑,整个人有点浑浑噩噩的,直到容越拿着一杯温水递给我,我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回京都的飞机上,“晕机药。”他没有多说的意思,直接闭上了眼睛。
这么近距离看着他,才发现他的眼周下一圈的青紫,眉心也是隐隐透露出一丝的疲惫,这一年来,容氏在他的掌权下,更是上了一个事业的版图,可见他的拼命。
耳边出现了一阵耳鸣,我皱起眉头,睡得并不安稳,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打发旅途长时间最好的方法就是睡觉,没有了等待的焦急,这样等你睁开眼的时候,便是目的地了,有的只是欢喜。
如果离开和回去都是非所愿呢?
“欢迎回来,容颜。”我恍惚中听到身边的容越在对我说话,可是当我听清楚说什么的时候,我又觉得怎么可能?
我始终记得三年前他说的话,他说:“容颜,如果可以,不要再回来了。”
三年了,就连我父亲的祭日我都没有回去。
我醒过来的时候,容越已经醒来,他坐在旁边手里翻阅着一本杂志,微微侧目过来,“醒来了,直接回家吗?”
“直接去容宅吧。”他听完我说的话,眉宇间的褶皱更加深了。
那是他的家,不是我的。
走出机场的时候,踩着这片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土地,我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这里有我最美好贪恋的一切,初恋,父亲还有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们,但这里也有我最痛苦的一切,那些黑色的,血腥的,肮脏的。
坐上车之后,冷气开得很足,倒是让我原本因乘飞机而浑浑噩噩的脑子变得清醒了。
“这些年,凤凰路扩建了两次,整个秀丽区都整改了一次,所以跟你离开的时候有很大的不同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合上了电脑,揉了揉眉心。
车子开进临江水岸,两旁的建筑渐渐地变得稀少,时值盛夏,巨大的树冠高耸入云,遮住了大半的阳光,细碎的光芒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我透过车窗抬起头看着梧桐树,恍惚之间想起了十五年前,当时我也是这样坐在车里,心里很紧张,紧张地手心都是汗,但是如今我摊开手掌心,一片冰凉干燥,果然是车内的冷气开得太足了。
面前的大门缓缓地拉开,车子绕过中央花坛,平稳地停在别墅门口。
容越坐在车里,陈博先是下车替他开了门,他却没有下车的意思,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语调慵懒随意,“怎么?退缩了?”
“容先生,激将法对我没有用。”我冷声地说,瞪了一眼收回视线,打开车门下车。
站在别墅的门口,突然有人叫了我的名字,我抬眼望过去,从别墅门口走出来一个女人。
“颜颜。”这个声音我其实已经有些忘了,但是在这个家,会这么称呼我的人只有她,我的母亲,叶卿秋。
站在旁边的是她的丈夫,现任丈夫容明,虽年过五十了,但是身上带着几分学者的味道,架着一幅金丝框眼镜,看起来更加地温文儒雅,他嘴角带着温润的笑意,“容颜,回来了。”
我点点头,目光顺势地看向了他身边的女人,她挽着容明的手臂,偏头对我一笑,缓缓地轻启红唇,“姐,欢迎你回家。”
身后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容越已经站在我的身边,“进去吧。”我并不想跟他并排走上前,所以故意慢下两步。
容雅此时已经松开容明的臂弯,走到容越的身边,挽上他的手臂,浅笑道:“哥,你这回去英国了有没有给我带什么礼物啊?”
容越揉了揉她的发旋,“嗯,回去的时候拿给你。”我看着他们四个人的背影,容雅是叶卿秋和容明的女儿,他们算起来才算是真正的一家子。
容越,容明前妻沈清浅的儿子,似乎跟我一样的地位处境,但他握着公司的经济大权,再加上开拓了自己的事业版图,有谁说过的,掌握经济才更有话语权,所以容越自然也能够在这个家生存下去。
我低着头想着明天就去买机票回s市的事情,没有留心脚下的状况,便直直地撞了上去,我抬头伸手捂着鼻子,痛觉后知后觉地才传来。
他冷着脸看着我,“走这么慢做什么?”也是看到我此时的样子,软下声音来,“待会让顾妈妈帮你看看。”
容雅站在旁边,笑了一下,“姐,你也真是的,怎么走个路都会撞上人呢?”我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正要说话的时候,却被突然进来的门卫给打断了,“容小姐,陆先生来了。”
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去,门卫看到我也有点震惊,离开这个家三年,自然就只有一个容小姐了,正要回过头继续往里走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娇媚可人的声音,“辰哥哥。”
我停下脚步蹲在原地。
“嗯。”
我的脑子里猛然炸开,只是浅淡的一个单音节,尾调微微上扬,他说这话的时候,唇角也会随着扬起,带着几分的魅惑,都历历在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