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兴致勃勃的杨发突然变得急躁，一页纸一页纸地来回正反翻看，想要确认什么。越往后频率越快，甚至到最后一目十行，心不在焉地翻完了整本书。

察觉到他的异常举动，艾林尽管满腹疑问，但还是耐住了性子等他主动回话，只是觉得屋子的空气又灼热了几分。

“嘭”的一声巨响，杨发把天经狠狠地砸在地上，睡梦正酣的陈官身体像被电流穿过，以夸张的幅度打了一个哆嗦。似乎后知后觉自己的行为有失妥当，他像泄气皮球般瘫倒在麻袋上，口中碎骂不停。

久等无果的艾林憋不住了，对着毫无防备的杨发就是一发偷桃神功:“说句话会要你命？在那装什么世外高人呢。”

面容扭曲的杨发一边捂着宝贝，一边小声地回骂道：“谁他奶奶的装了，自己去瞅瞅你那绝世秘籍的真面目去，街边上摆摊卖的白菜价如来神掌都比这强，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被打搅了美梦，晦气。”

“我又不识几个字，我能看出个鸡毛？”话虽这么说，艾林还是飞快拾起地上的“绮梦天经”，奇怪的是，它还是干净如初，一尘不染的样子。

透过屋顶漏洞洒进来的月光和小半截蜡烛发出的烛光，艾林先是目不转睛，随后惊疑不定地揉揉眼睛，最后也开始走马观花，强忍着把手中的冒牌玩意甩出窗外的冲动，叫道：“江湖骗术，江湖骗术，本以为是天外来物，到头来竟是破铜烂铁，后面连一个字都没有。”

要说哪本书能被艾林一字不漏地读下来，毫无疑问就是这种无字天书：全书一个字都没有，也就不存在不认识的字，他甚至能倒背如流！

兴致全无的杨发撇了撇嘴，悻悻地又躺回床上，出声讥讽道；“今晚你就抱着你的天降之物与它同床共枕，搞不好一夜缠绵之后，你会在被窝底下发现一颗金鸡蛋。”

艾林没力气理他，痴痴地盯着白纸入神，心有不甘。不多时，熟悉的呼噜声又多了一个，两个声音各不相同却又完美融合，整个房间里一片雷声轰隆。

夜越来越深，蜡烛不久也燃烧殆尽，贡献完自己最后一丝光辉，保持了痴呆状死盯着白纸的艾林也很快沉沉睡去，浑然不知举起的书砸落并耷拉在自己的脸上。

……

“年轻人，醒醒，年轻人！”

“是谁在叫我？”艾林隐隐约约感觉到呼唤自己的声音，声音的主人依判断应该是一个成年女性，声音庄重圣洁，纯净动听，甚是好听。

感受到令人如痴如醉的声音的召唤，艾林想睁开眼睛探个究竟。随后便发觉眼皮好似灌了万斤精铁般沉重，丝毫动弹不得，更为诡异的是，别说眼皮，全身上下都不听使唤，四肢躯干集体罢工。

“鬼压床吗这是？很久以前就略有耳闻，今天竟然亲身经历，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相传那是女鬼缠身的征兆，要不是有女鬼的勾魂声音，我还不信，这次怕是凶多吉少。”

艾林虽然身体受制，但念头通达，此刻略一思考，便推测出前因后果，多半是那本无字天书招致的祸害，暗叹一声自己的点背，出门解个手都能招来无妄之灾。

“你是谁?我艾林平时路不拾遗，尊老爱幼，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歪’，我是正人君子，你找错人了，速速退散，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艾林用意识回应道，祈祷着女鬼能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圣洁的女声停顿了一下，“我是绮梦天经的意志，你是我找到的唯二合适人选之一，接下来你不要反抗，按照我说的去做。”

刚搜索枯肠出一套求饶说辞的艾林反应慢了几拍，愣了好一会才回应道：“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不是女鬼？那绮梦天经到底是什么？你要我做什么？”

面对艾林抛来的一连串问题，动听的女声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不知道你说的女鬼是什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指代的是一种雌性生物。我明确的告诉你，天地间不存在‘鬼’这种生物。”

原来鬼怪之说都是口口相传的谣言，民间传说的产物，子虚乌有。

艾林恍然大悟之际，那女声又响起了：“绮梦绮梦，自然有对应的虚梦。人生来就会做梦，只要人睡着或者入定，都在做梦。”

这点艾林倒是不信，自己有时候一觉醒来，毫无印象，显然是昨夜酣然睡了一宿，并未做梦。似乎是感应到艾林所想，那声音又说：“简单来说，苏醒之后昨夜梦境历历在目或者有着零星记忆碎片的，都是虚梦，这些梦毫无价值，只会损耗精气和精神。”

“而如果绞尽脑汁也无法回忆起丝毫的梦境，则是绮梦，绮梦的梦境发生地是一个固定世界。”

“至于天经，天经乃天地孕育而生，浑然天成，是一种特殊的修炼秘籍，寻常人修炼不得，也无法感应到我。年轻人，你和另一个小姑娘一样，拥有特殊的体质，能被两个在同一时代的年轻人唤醒，看来也是冥冥注定的。”

庄严的女声似乎在感叹着什么，艾林并未完全理解，但此刻也是口干舌燥，呼吸急促，心脏都慢了几拍，自己毫无征兆地成了天选之人，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好了，按照我说的做，遁入绮梦空间，你现在还太弱小。”

“什么是绮梦空间？”艾林机械化地问道。事发突然而且信息量巨大，他有些无所适从，大脑有点空空的。

“照做即可，闲话少说。”天经意志按理说是无欲无求，不喜不怒的，此刻也是略微有些愠气，看样子被艾林的喋喋不休所惹恼。

艾林明显感觉到了微怒，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照着她所说的话去做。他也不怕这是一个骗局。且不说这种骇人听闻的手段，如果这种错综复杂的诡异事件都是某人的恶作剧或蓄意谋害的话，那真是煞费苦心了，自己只是区区一个无人问津的小乞丐而已。

艾林还没来得及回味刚才遁入绮梦空间那种妙不可言的感觉，就听到一声不容反抗的指令，他慢慢地睁开了自己双眼，月光掠过他稍显稚嫩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