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刚才多有得罪，现在认识一下，这位公子。在下沈轩。”
被这个男子拖行好长时间之后，江怀瑾终于重新找回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江怀瑾和自称沈轩的男子站在一条逼仄的过道里。头顶上，遮住月亮的薄云已经散去，皎洁的月光便洒在了两人相隔不过一尺的间隙中。
“公子这是作甚？”江怀瑾问道。
“啊......这件事说来话长了。我倒是不介意和你讲讲，不过那几个一直看着我的奴婢现在在到处找我。”
江怀瑾想起刚才无意间听到的各种骂声，心下突然有了不好的猜测。他借着月光打量了男子一番，男子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锦衣，左肩处绣着类似于图腾的图案，风度翩翩，倒不像是会四处拈花惹草的淫贼。但他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
“那些人无故抓你作甚？”
“作甚....作甚？”沈轩皱了皱眉头，仔细思忖了一番，道：“我告诉你也无妨。我是沈家的二公子。我一直装疯卖傻，所以那些人都以为我是个疯子。然后我今天就跑出来了，他们自然害怕疯子到处乱跑，于是抓我啊。”
“你好端端的装疯卖傻又是作甚？”
江怀瑾盯着眼前因为跑步有些面红耳赤的人，平静地问道。
“我.....”
“他在那里！快快抓住他！”
原本逼仄阴暗的小巷突然变得火光冲天。江怀瑾回身，看见一众麻布衣的人举着火把将他们围了起来。沈轩看到这一幕，叹息了一声，有些无奈的看了看江怀瑾，对他说：“要不是你耽误时间我早就跑出去了。”
江怀瑾没说话。他看着那群人中的其中一个走了过来。他手中的火把的火光把江怀瑾照的有些睁不开眼。
“这是谁？”他听见那个人问身后的一个瘦高瘦高的男子。
“这个？啊.....是老爷请回来的客人。一会儿请江道长回去便是了。”
江怀瑾心下一沉。他对抓他过来的人一无所知，而对方的一个下人连自己的身份都一清二楚的，这种被动的感觉让他感觉十分不适。
“原来你姓江啊，还是位道长？那咱们以后算是认识了。我住在西南边的那间小屋子里，你有空可以找我啊。”沈轩将头靠近江怀瑾的肩膀，小声对他说。接着，突然大喊起来，声音沙哑。“你们这帮混蛋.....别拉着我.....别以为我看不见你们!”
“二少爷这是又见鬼了吧？”
“真是的。让江道长看笑话了。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他弄回去啊。”
那两个人说着，沈轩身后已经出现了一个八尺的壮汉，将他的双臂死死地按住，然后一步步拉出了巷子。
江怀瑾看着沈轩被拉走。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为什么要装疯卖傻的，这对他能有什么好处？这个沈姓的人抓他过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替他儿子驱鬼？他来的时候中了毒瘴，再次醒过来之后毒瘴已经解开了，普通人是绝对没有解开毒瘴的能力的，那么是谁帮他解开毒瘴的？谁又画了那那幅诡异的画，刚才那些混乱的骂声究竟是怎么了？
正当他觉得自己头痛欲裂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江怀瑾道长。看来您是看见了啊。”
这个声音像是从寺院中传来的钟声一般，拥有让人放下敌意的奇特力量。
他转身，看见人群之中站着一个藏蓝色长衫的中年男子。那个男子蓄着胡子，身材挺拔，像是悬崖边上久经风雨而不倒的松树。
“既然道长看见了那些东西，那便是我沈某人与你会面的时候了。不知道江道长有没有品茗的雅性？”
......
仆从送上来的毛尖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沈云说这是用今年大雪的雪水煮沸沏的，所以格外清香。江怀瑾很想知道这个人想做些什么，于是不动声色地假装品了一口。
“江道长不必太谨慎，沈某还不至于龌龊到在客人的茶水中下毒的地步。”
江怀瑾一愣，有种被人读出了心思的窘迫。他将那只釉陶茶杯放了下来，脸上浮出礼貌的微笑，道：
“您是聪明人，不如有话明说？”
“那沈某先向道长致歉。由于我要拜托道长的事情较为复杂，实在难以用只言片语表达清楚。因此才让孟和对您动了黑手。不过，我想这点我们可以扯平。毕竟江道长杀了我的一名手下啊。”
“我何时杀了你的手下？”
“怎么没有。江道长在青山镇杀了女刺客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
“......”
“我要说的第二件事，便是问江道长，你不远千里从鹤归山跑到大楚国，可是为了寻找东皇太一神君？”
“......”
望着江怀瑾微妙的表情变化， 沈云笑道：“不必害怕，江道长。我知道你下一步是要进楚宫。但是楚宫可不是一个三皇子想带你进去就进得去的。我不知道我曾经的那位好徒弟想用什么办法，但是若是我协助你，你会非常顺利。”
“无事献殷勤？”江怀瑾面色平静，问道。
“当然有事。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寻找东皇太一。”
“......你找东皇太一君作甚？又为何知道对我知道的如此详细？”
“若是你师父云中君肯让你们对世俗有几分了解，我们恐怕就是九州司的同僚了。我实不相瞒，在下沈云曾经与湘君有过几分瓜葛，也曾经在九州司.....额....谋事，只不过后来离开了那里，帮助大楚的皇帝四处打架罢了。”
江怀瑾虽然面色平静，但额头上已经隐隐冒出了冷汗。他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没有理由相信我。也没有理由相信任何人。但你相信了三皇子，又是为了什么？”
江怀瑾哑口无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信任楚子靖，只觉得自己的知觉告诉自己，楚子靖是值得信任的。
“......”
“据我对他的了解，这个孩子有六分值得你信任。但那四分我也不敢保证，所以道长还是可以放心的。至于为什么信任我，我们初次见面，我无法给你任何保证。但我认为我是值得信任七分的。”
沈云看着江怀瑾，江怀瑾也在直视着沈云。
他多么希望能在沈云的那张脸上看出图谋不轨的迹象，亦或是闻到什么阴谋的气味。可是正如他说的那样，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两个选项，信任或不信任。两条路都是要自己选的，并且一切后果，自己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