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去哪了？”

待江怀瑾回到客舍的时候，楚子靖已经给他准备好吃食，正坐在桌前等着他。

“没什么。只是去帮镇上的人捉鬼罢了。”江怀瑾把青霜放在了桌子上，抿了一口已经冷了的茶水。

“在北山上没有捉够？还是没被鬼捉够？”

“那不一样，镇上的人受那些东西骚扰，不去帮他们怎么能行。”

“你又不想去楚宫了？”楚子靖给江怀瑾重新满上茶水。江怀瑾拿茶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道：“这两者不冲突，我想去楚宫是为了找一个很重要的人，找他的目的是为了天下太平。而现在百姓有难，我自然要帮他们。”

“你右腿的伤还没好利索，这次要是再打不过呢？”

“.....不知道。修道之人为黎民而死是光荣。这些事情你不必替我担心。”江怀瑾说这话的时候连犹豫也没有，让楚子靖莫名的恼怒。

“那我呢？”楚子靖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吓到了江怀瑾。

江怀瑾望着眼前的人，楚子靖没来得及束发，一头墨色的长发只是用线绳随意的绑成了马尾，刘海随意地挡住了部分眉毛。他靠在桌子上，望着江怀瑾，慵懒中透露着一种狼一般的野性与神秘。那样子让江怀瑾分辨不出他到底是生气还是开玩笑。

“算了。我是说我跟你跑了这么久，你要是死了我岂不是被耍弄了么？”楚子靖偏过头，打算无视江怀瑾的迷惑。

“那你何时去捉鬼呢？”他又问道。

“今晚就去。”江怀瑾终于从那个尴尬的话题中脱身出来，感觉如释重负。“今晚我会守在他家的屋外。你只管好好休息便是，不必跟随。”

楚子靖冷笑了一声，说：“我本来也没打算跟随。”他虽然知道，自己在江怀瑾心里没有多大的位置，仅仅能算作同伴而已，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自作多情。但听到江怀瑾说为了黎民而死是应当的的时候，他还是很生气。

那种感觉像是被不相干的人动了自己珍重的东西。

冬天的夜幕来临的总是格外的早。江怀瑾看了看斗气一样，已经蒙上被子的楚子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拿起青霜剑，向白天的那户人家走去。

和他想象的一样，那户人家相安无事，但保险起见他还是坐在了离他们不远的一棵老槐树下，将引灵符钉在了树上。

大概是过了半个时辰，在寒冷中半梦半醒的江怀瑾被一阵尸气彻底惊醒了。他抬头一看，那引领符招来的是一个穿着铠甲的士兵的尸体。那士兵的半张脸已经没有了，挥舞着长矛向他冲了过来。

江怀瑾纵身一跃，跳到了那士兵的身后，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画好的纸符便贴在了和青霜剑一起进入了他的胸膛。那士兵惨叫了一声，瞬间灰飞烟灭。

而附近房子里的父女俩和周遭的邻居们似乎也听见了动静，悄悄摸摸地出来一看，只看见江怀瑾手持青霜剑，站在凄冷的夜色里，脚下倒着的是一个具已经破碎的白骨。

这群受够了这些脏东西折磨的街坊们见到有人能降服这些东西了，立刻激动地不知怎么办才好。他们纷纷跪在江怀瑾面前，那个为首的长者道：“道长，求你救救我们吧！这些东西肯定还会回来祸害我们的！您神通广大，一定能降服了他们！他们要是再祸害我们，我们汉北镇可就真的没有活人了！”

江怀瑾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一群人，有些不知所措。他赶忙道：“不，你们赶快起来。如此大礼我受不起的。我会在这里停留些时日，帮你们赶走那些邪物的。”

听完江怀瑾的话，这群人又连着磕了好几个头，各种感激的话听得江怀瑾的脑仁有些发炸。他赶紧俯身去扶起他面前的几个人，点了点头之后快速地离开了那里。

当他回到客舍的时候，本来早早睡下的楚子靖却衣冠整齐的端坐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还没睡啊？”江怀瑾被那种眼神看得实在不自在，只好率先打破尴尬。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楚子靖仍然看着他。

“那现在我回来了，你也赶快睡吧。我今晚就......”

江怀瑾刚想说我今晚就睡在地上好了，却被楚子靖一把拉到了床边。楚子靖的声音冷冰冰的，带着命令的语气，道：“你睡里面。”

江怀瑾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搂住，之后送到了床上靠着墙壁的一侧。他的鞋还没来得及脱下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可楚子靖丝毫不在意，像是赌气一般地把他塞到了被子里。自己随后也挨着他躺了下去。

“那个.....我们还剩多少银两？”江怀瑾待他躺好之后问了一句。

“还够在这里住最后一晚上的。”楚子靖回答的很干脆。

“我，刚刚答应镇子上的人，会在这里帮他们把邪物清走再走。”江怀瑾觉得这话没有底气，他本来用的就是楚子靖的钱，如今旧的钱没还上，还让他搭进去了更多的银两。

“哦。随你便。”楚子靖回答地很敷衍，江怀瑾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生气，便轻声问了一句：

“......你生气了？”

楚子靖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他翻身，与江怀瑾面面相觑。

“我干嘛要生气？”他的语气仍然跟平常不太一样，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你有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不如好好睡觉来的实在一点。”楚子靖说完这话，将江怀瑾搂在了怀里。

江怀瑾的眼睛微微张大，随后猛地从他怀里“滚”了出来，躲到了贴着墙壁的位置。

“你快点睡吧。”江怀瑾翻了个身，不再让楚子靖扰乱他自己。

这一夜两人和衣而眠，没有任何出格的行为，但江怀瑾将近一夜没有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