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挺起你的胸膛。在我不在的地方,骄傲的活下去。”
原本瘦弱的她,以一种帝王的姿态迎风而立,即使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后来人们说,她这一生啊,孤独虚无,在临死的时候却回光返照似的,有了一位公主该有的气场。
————题记
楚子靖猛然从梦中惊醒,怀里的人也因为他的动作而发出了类似呓语的声音。他手指的骨节因为激动而被握得泛白。他望着破庙之外的一片黑暗,睡意全无。
他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到他身上来的江怀瑾移了移,最终还是没把他放回到原来的地方。看着睡熟的江怀瑾,楚子靖内心竟然也生出几分羡慕来。
毕竟,能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夜晚睡得这般踏实,也是一种难得的福分。
此刻他估摸着已经有了四更,远处的村落里传来了鸡鸣。下了将近一夜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此时外面是一片白茫茫的。天空中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留给人们死一般的寂静。
楚子靖发自内心地反感这样的寂静。这种寂静让他想起了儿时禁锢他的那座雀台。那座建筑现在还在楚宫的东南方矗立,与这里其他红墙的宫室格格不入。它有九层,九层都是用青石砖筑成的。远远望去,会发现它胆敢放肆地割裂天空。
而他进入雀台的时候只有九岁,还是个孩子,却被当成犯人对待。他在那座棺材一样的地方住了三年,每天都要忍受宫娥太监们无端的殴打谩骂,吃着难以下咽的馊饭剩菜。在那样的地方,希望像是被抛向地面的火柴,燃不起一丝光芒。但是他还是像野草一般顽强的生存着,借着稀少的雨露和阳光奋力生长。他想努力变得更强,强到有一天再也不被任何人欺负。
“冷......”楚子靖听见自己怀中传来了一个很微妙的声音。那声音的主人则像小奶猫一样蹭了蹭他。楚子靖不自觉得笑了,他把怀里的小奶猫裹得严严实的。
“再过一会儿天便要亮了,有了阳光就不会再冷了。”
他轻轻地对他说,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
萧索的黎明,一只飞鸟掠过空旷的天空。东方的天际线已经变为了白色,但天上还未隐去暮色。在微弱的暮色中,昔日波澜壮阔的浔江安静得如同陷入沉睡的巨蟒。
而青山镇就坐落于浔江的南面,这里的人们今日醒在了黎明之前。
如今腊月刚过了望日,正是采梅的好时候。
采梅是当今在位的楚帝定下来的规矩,据说是为了缅怀最早在这片土地上耕耘生息,如同梅花一般坚韧的祖先。
将近一夜的大雪没有阻断人们赏梅看雪的热情,这座边陲的小镇今天像是过年一般热闹。道两旁草市的商贩早早摆出了各色精致的吃食和玩具,等待着人们的光临。
一个孩子蹲在地上,默默注视着往来的人群。
突然,他注意到了两个突出的身影。
一个看样子是一位道长,面相素净端正,给人一种温柔而平易近人的感觉,道长的眸子格外好看,让孩子想起了夏夜里无云的夜空。另一个人跟在道长的后面,是个玄衣男子,那男子气场很强,长相俊美但却让人觉得有股不明的邪气。他的玄衣上有云纹,那是贵胄才有的装饰。
那个玄衣男子好像很喜欢往道长身上凑,时不时的会看见他从后面搂住道长的腰。
“江怀瑾,你想不想吃糖葫芦?”
“不是很想。”
“那糖人和红豆汤圆呢?”
“也不是很想。”
“那你想吃什么,我都买给你啊。”
楚子靖对对方这种回答很不满意,他故意往江怀瑾身上靠了靠,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他本身要比江怀瑾高出半个头,这个动作又十分亲昵,看在孩子眼里,好像楚子靖在摸自家的宠物一般。
“我不是很想吃。你若是喜欢便去买吧。”
江怀瑾低头,躲过他的抚摸,加速向前,拉开了与身后男子的距离。
“你昨晚睡着了可不是这样子啊?”楚子靖的语气里充满了意味不明的挑逗,让江怀瑾脸上瞬间绯红一片。
“那不一样.....”
孩子的目光想着跟紧了两人,而此时却被一声怒吼给吸引了。
“小杂种!我让你偷!这么小的年纪就学会偷东西了!我要替你老子教训教训你!”
江怀瑾也被这声怒吼给吸引了,他用手指扯了扯楚子靖的袖子,示意他跟过来。二人循声而去,在一个商铺前面停下了脚步。
商铺前有一个拿着铁勺的壮硕男子,正用力地踢着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少年。那个男人的力气很大,脚踹在孩子身上,像是踹在沙袋上那样传来一声闷响。那少年在地上,怀里抓着几个馒头,死活不肯喊出声来。
男人踢得越来越狠,人群开始议论纷纷。从这些议论中江怀瑾听出来,这个孩子是个偷食物的惯犯,已经被人打了很多次了。
但看到那个孩子的样子,他还是有些心软了。
“他偷了你多少钱的馒头,我全都赔给你便是,你也不要再打他了。”
男人的膝盖被青色的剑鞘给抵住了,那把剑鞘中装着剑,剑把上挂着白色的流苏。男人正在气头上,听见江怀瑾这样说,便把气全都撒在了他身上。
愤然道:“你这个小白脸还是省省吧!你卖屁股赚来的钱我可不要,万一脏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疼的满地打滚了,有人在他的腰上踢了一脚,这一脚正中要害。
“老板。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楚子靖单膝点地,面带笑意地望着疼的不行的男人。那个笑容极其不友善,甚至让人觉得有几分欠揍。
江怀瑾看了他一眼,道:“不过是一句话罢了,我不在意。你也别去打他了。”语罢,转身搀扶起那个少年,对他说:“你为什么偷馒头?而且一个人还偷了这么多?”
那个被救下来的少年非但没道谢,反而瞪了江怀瑾一眼。那眼神算不得凶恶,其中的狠厉甚至有故意为之的迹象。接着,他迅速遁入人群,像一只从猫嘴里逃出的老鼠一般地跑了。
江怀瑾没去追他,因为他手中的剑此刻慢慢的结出了雪白的霜花。
这把剑的名字叫做青霜,是一把上古帝王用来斩白蛇的剑,能够感应主人的想法。
“我们也不必找了,跟着青霜便是了。”
江怀瑾用指尖轻轻擦去了剑上地霜花。
而在两人所立之处不远的地方,一个拿着板子的说书先生已经开始讲了起来,他今天讲的是关于一个刺客和道长的故事。
那个叔叔先生拍了一下板子,说:“话说,最近呀有这么一户人家,他们家呀,也不知道怎么着,就是得罪了一个跟夜叉似的女魔头,那天晚上呀,他月黑风高的,那女魔头就偷偷跑进了他们家,把他们家一家老小全都给杀了,不过呀,你也别扼腕叹息,所谓天道有轮回,一个长相俊秀道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与夜叉斗了个七七四十九回!回回这招式都不一样。若是各位客观有兴趣,一个铜板,我给你们讲个痛快!”
楚子靖看着那自娱自乐的一群人,觉得好笑的不行。江怀瑾当时打那个女刺客的时候根本没有那么费劲,他是修道法的人,对付一个身手了得的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来你在这很出名啊,都上了说书的话本了。”楚子靖打趣道。
江怀瑾没有搭腔,他望着渐渐散去的人群,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