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宬瞳孔骤然一紧,收了目光,转身朝倒在地上的男子走去。
“让我给他看看……”
覃鸿雪的声音被另一道震天的吼声给盖过。
“看什么看?人都死了,你想毁灭证据是不是?”
“还废什么话啊,赶紧报官吧!”
吵吵嚷嚷中,陆续的有人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这天气,街市上客人少,但各家商铺却还是开着门做生意的。现在围上来的,既有周边的邻居,更有冒雨出来采买的客商。
不多时,覃氏药堂便里里外外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覃鸿雪精致如画的脸一瞬闪过些许慌乱,但下一刻眸中的光芒却变得极为凌厉。
这是一个阴谋,一个不惜以人命设局的阴谋!
什么人?
到底是什么人,不惜以两条人命设局来攀诬他?
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爷爷来的?
覃鸿雪眸子轻眯,抬头看向朝他走来的李管事,那双便是无情却也透着三分情的桃花眼,一瞬间锐利的如同嗜血的绝世命器。
李管事下意识的步子一顿,惊觉到自己的失态后,他连忙握拳抵唇轻咳一声,方才说道:“覃公子,你祖父呢?出了这样大的事,赶紧叫他出来主持下大局啊!”
“爷爷天不亮就去出诊了。”
李管事精明的脸上神色微微一愕,一脸情急的说道:“那怎么办?死人了,官府的人肯定马上就要来了,到时店也要被封……你祖父去哪家出诊了?我现在派人去喊他回来。”
覃鸿雪才要开口,一道略显尖利的喝斥声却突然响起。
“喂,你装什么死?”
下一刻,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等定神时,苏宬已经冲到倒在地上的男人跟前,双手大力的拍打着男人的胸口,怒声骂道:“王八蛋,你想钱想疯了,是不是?”
这样的变化,谁也没有想到。
但也不过是一瞬,同来的几人已经回过神,抓起苏宬便往人群里扔,嘴里骂声不绝。
覃鸿雪拔脚便要上前,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声,一群穿玄色皂衣的衙役吆喝着冲了进来,将他团团围住。
人群里的苏宬看了眼那些如狼似虎的衙役,一顿之后,转身退出人群,大步冲进了雨水里。
有人想要追出来,却在下一刻被人抬手制止。
即便大雨倾盆,也丝毫不减璟王府的肃穆古雅,恢宏气势。
浑身湿透的苏宬被门房带着往里走时,仍旧不忘打量了一番这座盛京城最负盛名的王府。
五进的院落,在南北中轴线上,由南向北依次为大堂、二堂、回事厅、议事厅……每座正堂两侧又另有配房以及东西厢房。
门房将她领到花厅,便退了下去,花厅的一角用上好的骨瓷养了几盏碗莲,正是花开的季节,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清香。
苏宬站在那,不多时,身上雨水便将花厅的地砖淋了个透湿。
高高挑起的廊檐下,雨不见收势,哗哗声中,一阵轻盈的步子声响起,苏宬转身。
看清来人不是燕行,苏宬苍白的脸上,一对眸子瞬间失去了光彩。
良玉没有错过苏宬那一瞬的失望,目光微凝,神色不变,轻声说道:“苏姑娘,王爷出门了。”
“姑娘可知王爷的去处?”苏宬问道。
良玉微微摇头。
苏宬有种天都要塌了的感觉,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的惨白吓人。
既然燕行不在,那她就必须即刻出城去寻覃老偐回来,哪怕覃偐不能立时进宫请动周太后,但以他常年行走在达官显贵间的香火情,总不至于让覃鸿雪在那些衙役手里吃苦头。
苏宬不再耽搁,辞了良玉便要往外走,良玉身侧的一个小婢女却突然喊住她,说道:“苏姑娘,你去过四喜楼吗?”
苏宬步子一顿,站在廊檐下,回头朝小婢女看去。
小婢女约摸八九岁的年纪,才刚留头,齐眉的刘海下一对黑葡萄般的眼睛,清澈明亮的看着苏宬,“王爷的去向我们不敢打听,但王爷最近时常出入四喜楼,姑娘若是等不急,可以去碰碰运气。”
苏宬默了一默,点头道:“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小婢女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苏宬则一头冲进了雨水里,身后响起良玉隐隐约约“苏姑娘,我让人给你拿把伞吧”的声音,苏宬摆了摆手,在雨水中飞快的奔跑起来。
璟王府,良玉看了眼外面的飘风暴雨,拿起门口尚淌着雨水的油纸伞才要回后院,之前提醒苏宬的小婢女,突然开口说道。
“良玉姐姐,覃公子他不会有事吧?”。
良玉取伞的手微微一顿,稍倾,淡淡说道:“能有什么事?这盛京城,谁不知道覃氏药堂的背后是王爷?几个贱民,不过是想讹些银子花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