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苏宬几乎是下意识的摇头拒绝了覃鸿雪的提议,“我是不会离开盛京城的。”
“可是……”
对上苏宬半边被毁容的脸,覃鸿雪到了嘴边的话,被他咽了回去。
不惜毁了决定她一生命运的容颜,就为了留在盛京城,寻觅时机回到成国公府,这样的她,岂是他三言两语便能说服的?
“大小姐。”
同情归同情,但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
对上苏宬重新看来的目光,覃鸿雪略作沉吟后,缓声说道:“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也不想知道。只是,希望你不要害了那些善待过你的人。”
“小公子放心,我苏宬不是个恩将仇报之人。”
覃鸿雪目光复杂的看了眼神色肃穆的苏宬,他自是相信她不是恩将仇报之人,但这盛世之下,多少顶天立地的男儿尚且身不由己,何况她一个弱不禁风一心复仇的小姑娘?
“好,我希望你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苏宬重重点头。
没错,她是要报仇,她也是想要借势,但这却并不代表,她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目送覃鸿雪离开,苏宬原地站了会后,神色黯然的离开。
覃氏祖孙俩不肯淌成国公府的这滩浑水,她只能另想他法。
真到万不得已,她只能亲自出手替蒋老夫人解毒,即便这样做会给她带来不小的麻烦,但蒋老夫人是苏宬在这世上牵畔最深的亲人,她不能坐视不管。
苏宬是个行动派,即然有了主意,要做的便是付诸行动。
接下来的日子,苏宬隔三差五的便往外跑。
一开始,广丹和广白会问两句,她去哪里,去干什么的话,但后来不知道是得了嘱咐,还是习惯了,苏宬再早出晚归后,他们俩除了寻常的一句问候,再没别的话。
这天是个雨天,药堂里难得的清静了不少,苏宬也没有像前几日一样往外跑。
“苏姐姐,今天不出去吗?”广丹对呆坐在窗户边看雨的苏宬问道。
苏宬懒懒的答了句,“嗯,不出去。”
广丹“哦”了一声,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乖巧的闭了嘴,专心的切着药材。
过了片刻。
苏宬的心情确实不太好。
她知道苏春当家的成国公府,人员必然会大肆清洗,但想着偌大的国公府,总不可能所有的人都更换掉吧?但现实是,成国公府已经被苏春和徐氏经营的滴水不漏。就连看门的老门房都重新换了一批!
这样一来,苏宬想要偷偷潜回成国公府给蒋老夫人解毒的计划,必然无法实施!
怎么办?
苏宬愁肠百结时,耳边响起广丹不无担心的话语,“雨越来越大了,也不知道师祖能不能赶回来。”
“广丹,老先生出门去了吗?”苏宬问道。
“嗯,”广丹点头,“天还没亮,便有人上门来请,说是家里的媳妇生孩子生了一天一夜,血都快流光了,孩子还没出来……”
苏宬突然的抖了抖,思绪蓦然就回到重生前的那个夜里。
那个晚上,昏暗的灯光下,她眼睁睁的看着身下的血流成河,眼睁睁的看着梅华用她涂着鲜红丹蔻的手伸进她的肚子里,拽出一个已经成形却没有生息的男胎……
“苏姐姐,你怎么了?”耳边响起广丹焦急的喊声。
苏宬一瞬回神,目光怔忡的看向广丹,“广丹……”
“苏姐姐,你脸色好难看,你是不是生病了?”
苏宬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手的湿腻让她心头一紧,短短的一瞬间,她竟然汗湿额头。
“苏姐姐……”广丹已经站了起来。
苏宬摆手,才要开口,外面却突然响起一阵慌乱的啼哭声,哭声里夹着妇人尖利的叫喊声,“宝儿,宝儿你醒醒,醒醒啊……救命啊……宝儿……”
下一刻,几道大大小小身影裹着层层的湿汽,突然的闯了进来。
“大夫救命啊,救救我的宝儿……大夫……”
妇人凄厉的哭喊声,刺得人耳膜痛。
苏宬这才发现,妇人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小男孩面色惨白,双目紧闭,整个身子佝成了一团,缩在妇人的怀里。
“我去叫师父。”广丹转身便往内院跑。
苏宬下意识的想要开口,却在抬头的刹那,对上妇人红肿得像个桃子,微微露出一条缝的眼睛。
四目相对,苏宬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妇人的目光触及苏宬半边被毁的脸,眼底一抹惊诧错愕闪电般消失不见,换回了之前的伤心欲绝焦灼不堪。
苏宬收了目光,这才发现,妇人身上的衣裳虽然整洁,但却打着累累的补丁,而随同妇人前来几名汉子,衣着同样破烂,其间一人更是打着赤脚,连双鞋都没有。
正抬手抹着脸上雨水的几人,似是察觉到了苏宬的目光,黝黑的脸上泛起抹不自然,一双赤着的大脚不知所措的抠索着脚下的地。苏宬连忙收了目光,恰在这时,一道人影如风一般走了过来,掠过她,蹲在了妇人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