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望见墨染水葱般的玉指灵巧地跳动于琴弦间,顿时心生爱意,他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
这个大胆的举动让悠远的琴声戛然而止。
墨染批评道:“你还是不要学琴了。孔子说过,琴是最好的乐器,最能调和人的心神。可你心神不宁,再这样下去也是对牛弹琴。”
“染儿是个好医生,但不是个好老师,对差生没耐心。”宗望笑道。
“我也想好好教你,可你这种扰乱教学秩序的学生分明就是不尊重我的劳动成果!”墨染正色道。
“哦,我是坏学生。那好,那就让我坏到底吧。染儿,我想你。你想我了没有?”宗望把脸贴在了墨染的肩背上。
墨染不敢乱动,她紧张地吞咽了口水,说道:“你要是累了,就早点休息吧。”
“好,咱睡觉。”说完,宗望就把墨染抱上床,将她圈在怀里。
墨染非常害怕,身子变得僵硬,大气也不敢喘。片刻,她见宗望没有动作,便偷偷地看了他一眼。结果,她发现宗望也正在看她。于是她又赶忙飞快地垂下眼睑,不敢抬头。
宗望勾起她的下巴,略温柔地引诱道:“染儿,看着我。我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
墨染这才抬起头端详着宗望----原来这个男人长得这么好看。
宗望得意道:“我好看吧。”他搂紧墨染道:“子曰,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你还不能接纳我,我也不强迫你。我这样也很君子了吧。”
“可你强迫我跟你去会宁呀。那也不是君子所为。”墨染想借机跟宗望交涉。
“不是强迫你,是我需要你。你是自远方来的宾朋,我想跟你乐乎乐乎。”宗望的一句话就打破了墨染的幻想。
“好好的《论语》怎么从你嘴里出来就弄得跟胡说一样?”墨染被宗望气得笑了出来。
“我是胡人,我说话当然是胡说。”宗望吻了吻墨染的额头,拥着她酣然入梦。
次日一早,迪古乃就急匆匆地跑来见宗望,向他汇报道:“王爷啊,磁州出事了。南朝皇帝派来与我们议和的王大人竟然被磁州乱民给杀害了!”
宗望闻听大惊失色,他皱眉问道:“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讲给我听。”
迪古乃叹息一声道:“王云在磁州见了宗泽,问了他为什么凭空污人清白。宗泽没有证据,也没法给王云一个解释。”
“可即便如此,宗泽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不能把王云怎么样吧!死于乱民?我咋就这么不信啊?磁州百姓要是真有那么高的觉悟,还会因为王云叫他们提前做防御恨得骂街啊?我明白了,说白了是康王那小子不敢过来跟咱们谈判了,所以才闹出这么个苦肉计来搅局的吧?”宗望瞬间看出了这事件中的猫腻。
“王爷所言极是啊!我看宗泽也不敢有这么大的动作。必定是康王捣鬼。只可惜这个一心报国的王大人竟然死得这么冤枉。”迪古乃无不惋惜地说道。
“你们说的宗泽是不是全力主战的宗爷爷啊?”墨染很好奇地问道。
“是不是爷爷我不知道,可他办的这些事可不像老爷们儿能干出来的。”宗望摇头道。
“可宗爷爷在我们南朝人看来是个很爱国的人呢。你们这样说他真的好吗?”墨染不确定地询问道。
“夫人,只有顾全大局的人才有资格谈爱国吧。”迪古乃说道。
宗望点头赞同道:“对,你的这个观点我完全同意。爱国不是计较小节的大胸怀。染儿说宗泽是个爱国的人,其实也对。起码宗泽对南朝的感情是纯粹的。这是不容置疑的爱国。一个不会带兵打仗的人还能高呼保家卫国,难道不是件很让人热血沸腾的事吗?但是,爱国也得有度,有分寸,有头脑,不能全凭一腔热血啊。爱是爱,不能糊涂,大是大非面前一定要够清醒才行。”
墨染对宗望刮目相看道:“想不到你这样的人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原来爱不是一种感情,而是一种思想和行为。”
宗望笑道:“既然你已经懂这个道理了,就早一天对我付诸实践吧。”
墨染登时红了脸,别过脸去不理宗望。
宗望对迪古乃说道:“既然康王无心和我们谈判,那我们也别傻等着了。早点过河去汴梁与晋王会师才是正经。孤军奋战的滋味我知道,我不能看他陷在汴梁城下。”
“可河对岸的守军已经知道我们的行军打算了。王爷,黄河还没有结冰,我们要不要强渡黄河?”迪古乃请示道。
“强渡黄河的话对岸的守军就会用箭射杀我们的士兵。那是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的。这样吧,迪古乃,你去多找些羊过来,等天黑之后在黄河岸边摆满战鼓。把羊倒吊起来,让它们用蹄子踢战鼓。过了今晚,且看看对岸的动静。”宗望诡诈地笑道。
“王爷真是神机妙算。属下这就着手去办。”迪古乃领命而出。
果然,转过天来,黄河对岸的宋营早已跑得空无一人,宋军惧怕金军已经成了习惯,听了一夜战鼓的他们如同惊弓之鸟,连夜溃散得无影无踪。
就这样,从保州出发的宗望一路上披荆斩棘,过关斩将,取天威军,克真定,汴梁在望。
几场大仗下来,墨染眼见军医人手不够就向宗望主动请缨。墨染并不想助纣为虐,只想让更多的人能够在残酷的战争中存活下来。由于她医术精湛又长得赏心悦目,金营里凡是见到过她的人,没有不交口称赞的。宗望虽然不愿意让她行走于兵营,但看见墨染有事可做,每天过得又紧张又充实,也觉得还是这样能让她更快乐。所以,宗望也不再阻止墨染,由她去治病救人。
而宗望呢,他必须隔三差五地接待从宋营过来议和的使者。宋钦宗的心思是只要金人能退兵,那么岁币、领地、绢帛、牲畜、女人等等的一切条件都不在话下。钱能买到的太平真是很安逸。可惜,金人并不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