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磐因为没能借着李资谦的手搬倒宗敏,心中十分失望。他对玉盘抱怨道:“我本来是要抢夺来财政大权好尽心尽力地修建宫殿的。想不到,李资谦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倒是让他钻了个空子。他拿着圣旨回去了,等着赚咱们的银子。我呢,还是啥也没捞到啊!”
玉盘劝慰道:“殿下倒是也不必为此事焦心。若是咱们的百姓都喜欢高丽的商品,了不起就让朝廷多加关税好了。税价一高,多少也能控制些资产外流。再说,殿下不是也和高丽人五五分账了吗?高丽人想必也赚不了咱们多少钱的。”
“哼,一分钱也是钱啊。不行,李资谦没帮我办成事,那么他也别想赚到咱们的银子。老子辛辛苦苦地把银子从汴梁扛回来,可不是为了给他算计的。”宗磐恼怒地说道。
“哟,那,殿下您打算怎么办啊?”玉盘好奇而关切地问道。
宗磐诡诈地说道:“有银子谁不会买东西。不用银子却能把人家的东西变到咱们兜里来,那才叫本事呢。”
“啊?殿下不会是想对高丽动武吧?如果是为了一瓶胭脂就大打出手,这样真的好吗?”玉盘觉得有些好笑。
宗磐信心满满地说道:“不能打,打了高丽咱们就更没钱修皇城了。我听说你们发行过交子、钱引、小钞之类的纸币。拿纸当钱不就可以不动银子了吗?让高丽人给咱们胭脂,咱们拿纸跟他们换。”
玉盘忍不住笑道:“殿下这招称得上是空手套白狼了。但是,高丽人能答应收这样的钱吗?”
“不同意拉倒。反正我也没什么心思要买他们的胭脂。他们没办成事,还想白拿钱,凭什么!”宗磐不满地质疑道。
玉盘有些担心,她提醒宗磐道:“这样做不会闹出什么事端吧。”
“闹什么闹。如今咱们是强国了,是这一片儿的老大了,他们现在想跟咱们交往必须要有且行且珍惜的觉悟了。”宗磐笑道。
见宗磐这般自负,玉盘也只好随他去。毕竟,她的理想和宗磐的算计并不是一致的,只要做到互不干扰就好。至于宗磐的决定会不会给金与高丽间的往来带来麻烦,玉盘对此一概毫无兴趣。
辽的灭亡少不了宋人的拆墙,宋的灭亡更少不得辽人的帮忙。
嫁了宗翰的萧妃去拜望嫁了宗望的元妃。她俩同是辽人,国破家亡,才成了女真人的妻子。所以她们当得知金要伐宋时,就没少怂恿自家男人厉兵秣马。不过,她们的这个举动虽然是为故国间接地报了仇,可是也一样陷自身于窘境。因为她们似乎忘了一件事----宋不光有财宝金银,还有颠倒众生的中原美女。
“你怎么还有心情来串门,难道你就不怕后院起火吗?元妃问萧妃道。
“嗯,我敢出来自有我的道理。如果连几个侍妾都对付不了,我还算什么王妃。”萧妃得意地笑道。
“真羡慕你,竟有这样的好手段!”元妃半是恭维半是嫉妒地说道。
萧妃冷笑一声说道:“我能有什么手段?还不是凭着自己还年轻貌美,能留住男人的心才敢这么嚣张的嘛。再过几年,等我老了,那就想干什么都不成了。”
元妃好奇地笑道:“哟,什么意思啊?听这话茬你还想干点什么呀?”
萧妃压低声音说道:“我可听说了,耶律大石一伙现在就在西夏。西夏和咱们大辽可是一家人啊。晋王不是去找西夏人借马么,我把耶律余睹也打发跟着过去了。好歹让他看看风向,找找机会。”
元妃不屑地笑道:“这都尘埃落定了,你还有复辟的心思?我可真是小看了你了。”
萧妃皱眉道:“我们本来就有自己的国家。不过是国君不努力,所以才下嫁给了这群鞑子。难不成你想一辈子都在矮檐下吗?”
元妃用无奈而醋意满满的语气说道:“我不想又能怎样?我男人已经被南边来的骚狐狸勾走了。我连个毛都见不到,我还能怎样?”
闻言,萧妃也跟着骂道:“这个斡离不!我可听人说他自从伐宋回来,就再也没回过王府。”
“是啊,如今他被狐狸精迷得五迷三道的,怎么会念及和我的夫妻情分呢。”说话间,元妃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幽怨之情。
萧妃冷笑道:“废话!他收一个你就杀一个,他还能喜欢你么?”
元妃不爱听萧妃的批评,她反驳道:“难道你要我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在我眼前鬼混?还说我,你不是也因为给个奴隶扣了个面具,被晋王给晾了一晚上吗?”
萧妃被戳到了痛处,挑眉问道:“你会不会聊天?我本想着帮你来着。”
听了萧妃的来意,元妃才陪着笑脸说道:“我说话就是这么直嘛,你习惯就好了。嫂嫂足智多谋,快给妹妹支个招。”
萧妃摆弄着茶杯的盖子说道:“我听说那个妮子每天都在她家门口挂牌行医,不少百姓去看病,她都不要钱。”
元妃奇怪道:“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萧妃笑道:“凡事有利有弊,有人欢喜就有人忧。要是天长日久大家都去寻医问药,谁还会去求神问卜啊?可是,这帮女真人啊,蠢!一个个最信鬼神。他们生了病就会找个跳大神的来家里蹦跶一通。且不说这帮大法师能不能请来真神,也许有的人也有道行。可老百姓要是都信这个的话,跳神好歹也是个生计啊。这狐狸精一来,岂不是要砸了很多人的饭碗?”
“呀!是啊。我咋没想到。太好了!你可真聪明!”元妃如同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
萧妃笑道:“你先去做,如果不行,我再帮你想主意就是了。”
墨染在会宁府过的这些日子倒也十分安然。她每天除了和宗望讲佛经,谈汉典,借阅从皇家御书房里借来的医书与宗望分享读书心得,就是开了后门给附近的百姓治病。由于她医术高明,所以很快就名声鹊起,来找她看病的百姓也越来越多。她也依旧和过去一样,若是穷人来看病,就不要钱。这样一来,她的名声就愈发好了。
一天,她正在给人看病,却看见远远地走过来一伙人。这伙人走到近前时,其中为首的对墨染问道:“你就是南朝来的神医?听说你什么病都会看。”
墨染感到来者不善,便提防着答道:“神医不敢当,药救不死病。”
为首的男子说道:“既然这样,我有几个眼花耳聋腿脚差的兄弟,你可能给诊治诊治?若治好了,钱是不会少你的。”
墨染闻言,先是查看了一下这几个人的病情。在确定这几个人没什么毛病后,墨染就知道这些人肯定是来找茬生事的。但她既不想惹事,也不想借着宗望的名头来打发人,便对那男子说道:“你兄弟的病,我看不好。”
“你连病都看不好,那还算什么神医?我们女真人久居山野,信的就是萨满大神。你们这群中原汉人来了,拿些个树皮草根做药哄人吃,那能治病?我今天就当场和你比一比,如果我请神治好了他们的病,你以后就再不许出摊骗人。”
墨染虽然性子温和,但也不甘心任人欺凌。她反驳道:“巫医同源,你我各做各的,何必互相打压?”
男子颇不耐烦地说道:“别磨磨唧唧的,你是不是怕我做法治好了他的病,你就更没面子了?你要是怕了的话,就跪下给我磕三个头,叫我声‘爷爷’,说以后不会出来骗人了,我就饶你这次。”
墨染呵斥道:“你们这是胡搅蛮缠!”
男子冷笑道:“哦,不同意啊?好,咱们走着瞧。”说罢,这男子就开始载歌载舞地给围着他带来的盲人做法。他烧了符咒,把香灰水在那个人的眼睛上一抹。一会儿功夫,这人就睁开了眼睛,还很开心地说自己真的看见了。
这样一来,来看病的百姓们也都觉得还是萨满大神更灵验。
男子继续摇头晃脑地说道:“哎呀,老仙家说,这里有妖狐成精,幻化成郎中来迷惑世人。今天老仙家我就收了你个没道行的妖孽,看你还敢出来害人。”正在这男子把手伸向墨染时,他的脑袋就挨了一铜锣。男子应声而倒,全身抽搐道:“何方妖孽敢打老仙家?不怕遭报应。”
围观的百姓们也议论纷纷地去指责踢倒了“大仙”的迪古乃说:“得罪了仙家是会遭报应的。”
“你们这些人真是不识好歹。郎中的话不信,倒要喝了香灰几天拉不出屎才甘心?”迪古乃也毫不客气地回斥众人。
此时,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大家都想看看到底老仙家会怎样报复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毕竟,女真人一直以来信的就是狐黄白柳灰,他们来找墨染看病,也是觉得墨染身上一定有大仙护体,所以给的药才能治好他们的病。
就在这时,人群中发出了一个尖细的声音:“哎,让一让,让一让。各位,借过了,借过了。”
注释
金代发行纸币记载见元代脱脱编撰《金史》 中华书局 1975年7月
萨满原词含有:智者、晓彻等意,后逐渐演变为萨满教巫师即跳神之人的专称,也被理解为这些氏族中萨满之神的代理人和化身。
狐黄白柳灰:起源于东北满族的萨满教。清朝的"柳条边令"导致东北人口稀少,东北领土被列强觊觎。清政府开始允许关内人口去东北谋生。去东北的人因为水土不服而生病,一些人就结合东北满族的萨满教,改进了治病方法,出现了以萨满教为形式,但也拜道教神仙、佛教佛菩萨和萨满教狐黄白柳灰的出马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