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内,尹磊独自去到前屋,不一会再返回时,慕北陵顿时被眼中所见惊呆,尹磊哪里还有一点貌美模样,细眼,浓眉,白须拉碴,满脸遍布皱纹,竟是与昏倒老翁面貌无异。若非他还身着白衫,慕北陵甚至以为是老翁有分身之术。
尹磊走过来,手指捏了捏喉咙,道:“如何?”嗓音竟也老翁一般无异,令人啧啧称奇。
慕北陵忍不住爆出粗口,道:“这他娘的也太像了,想不到你小子还有这手。”
尹磊笑了笑。慕北陵转而向王良抱拳,欠身道:“刚才是属下失礼了,还望副队长莫怪。”
王良眼望屋顶,不予理睬。王坚连道:“没事,我大哥也不是小气之人。”
慕北陵一笑而过,忽然想到尹磊虽能易容,但也难保不露出破绽,倘若被人识出,没有王坚王良那般实力,空难脱身。想到如此,担心道:“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要不你把我装扮成她的样子,我随你一起去。”手指老妪。
尹磊道:“没问题。”
王良却讽道:“说的好像你去就能脱身一样。”慕北陵气结,却听王良再道:“我和尹兄去,也好有个照应。”慕北陵还想坚持,却被王坚拦下,王坚道:“有我大哥在,纵然有事,应该也能脱身,你就放心吧。”慕北陵左右权衡,知四人中王良实力最强,他与尹磊去确实能报一时平安,便不再坚持。
王良随尹磊去前屋,慕北陵看看天色,离天亮尚不足两个时辰,暗自算了算,铁臂纵队的骑兵应该离平林沟不远,适才出来时曾进言大将军让骑兵从南面佯攻,如今孙玉英已经被抓,再贸然攻击恐怕会打草惊蛇,加大营救难度。遂与王坚道:“王队,等天亮你可和他们一道去碧水关,暗中尾随,若是出事也可出手相助。”
王坚道:“我也是如此打算。”见慕北陵忽出此言,不免问道:“慕卒官可在担心什么?”
慕北陵道:“那倒没有,只是我来时请了大将军的军令,让骑兵从南面佯攻,现在时机已过,我怕他们再攻击的话,会影响营救。”
王坚听完顿时皱眉,也知事从急缓。
慕北陵再道:“我即刻出发,希望还来得及,倘若你们能救出孙将军,又遇敌阻扰,就以烽火为信,我便带人前来增援,到时你们还是沿来路返回,我自会追上。”
王坚道:“好。”
慕北陵抱拳,道:“事不宜迟,我先行一步。”说完跳窗而出,寻个方向,趁夜色疾驰而去。
两个时辰后,天际破晓,晨光初露。慕北陵跑出平林沟,一路未见漠北朝之人,再行几里,忽听前方有马蹄声传来,地面微震,想来人数不少,于是跳至一旁树后。
小半柱香时,有扬鞭催马声传来,悄悄望去,只见前方尘土飞扬,百余计铁骑驱马驰来,马队西侧立有大旗,旗上明显可见汇有铁拳图案,慕北陵长舒口气,暗道声:“还好赶得及。”跳至路上,此时骑兵已至身前。
骑兵队当先一人见有人挡道,猛勒缰绳,铁甲马唏律律嘶叫,止住冲势,那人举手握拳,止住队伍,遂遥而吼道:“何人敢挡老子去路。”嗓音似火,听去便知此人性子火爆。
慕北陵走近马前,抱拳道:“将军可是铁臂纵队的人?”尘土扑面而来,他悄悄掩面。
那人身着精甲,批猩红披风,头戴银盔,只露出眼鼻口。那人道:“你是何人?”
慕北陵道:“火营巾帼纵队二卒代理卒官,慕北陵。”
那人“哦”的拉长声音,手握马鞭道:“原来你就是慕北陵,老子是铁臂纵队三旅二卒的卒官,龚彪。”慕北陵虽没穿兵甲,但能一语道破自己身份,龚彪也确信不疑。
慕北陵道:“原来是龚卒官,龚卒官可是要去攻平林沟南面?”
龚彪道:“不错,昨夜接到将军令,我三旅全部骑兵兵发平林沟以南,我的二卒骑兵离的最近,所以来得快,一卒和三卒的人估计也快到了。”
慕北陵拱手道:“龚卒官驰骋有方,在下佩服,只是现在事出有变,还请龚卒官移步,在下好细说。”
龚彪疑道:“事出有变?”眼皮微微凝起,停顿几许,方命令部队原地待命,翻身下马,随慕北陵行至一旁。
龚彪摘下头盔,慕北陵见其豹头环眼,燕颌虎须,暗赞果然是一员猛将。引其至大树旁,低声道:“昨夜得到消息,孙将军已被漠北的人抓住,往碧水关去,时下王良副纵队与王坚小队长正在平林沟,伺机救人,在下在此拦下卒官,便是知会卒官一声,万莫贸然出击,以免打草惊蛇。”
龚彪沉声道:“王良也来了?”慕北陵道“是”。龚彪兀自点头,又道:“慕卒官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我接到的是进攻的命令,不能无故改令,敢问慕卒官可带有军令?”
慕北陵摇头,道:“事出匆忙,来不及回营请令。”
龚彪虎眉微挑,道:“如此便不好办了,当兵循令,若无军令,恐怕仅凭慕卒官一人之言,我难以照办。”
慕北陵急道:“那依卒官之意该如何?”
龚彪道:“你拿军令,我便退军。”
慕北陵为之气结,暗道:“我要是有军令,还和你浪费此等口舌。”只得耐心劝解道:“龚卒官,兹事体大,若惊到碧水关的守军,孙将军就难救出,还望卒官以大局为重,暂且行军。”
龚彪摇头道:“不行,若真如慕卒官所说孙将军被抓入关中,到时只要有令,我愿率部破关救人,纵然身死碧水关也毫无怨言,但既无军令,我就只能依令行事。”慕北陵张口欲言,被他抬手制止,道:“慕卒官无需再浪费口舌。以你的权利,还无权命令我。”
慕北陵被呛无言,暗骂一声:“真他妈一根筋。”却不知如何说动龚彪。就在此时,前方再传来马蹄疾驰声,循声望去,两匹红鬃凯马正疾驰而来,马上二人与龚彪同样打扮,慕北陵知其应该就是一卒三卒的卒官。
二人驱马近前,下马,一人问道:“龚彪,你不速速赶去平林沟,在这里做什么?”忽见慕北陵在侧,又问道:“他是谁?”
慕北陵抱拳,还未自报姓名,就听龚彪道:“他就是慕北陵。”
那人“哦?”了一声,也抱拳道:“原来你就是慕卒官,久闻大名。在下铁臂纵队三旅一卒卒官韩亮,这是三卒卒官戴三军。”旁侧之人抱拳施礼。慕北陵还礼道:“韩卒官,戴卒官。”
韩亮问道:“慕卒官怎会在此?听传令的人说你们会从北面进沟,我记得北面有碧水河挡道,你们可还安全?”
慕北陵道:“卒官有心,我们昨夜已安全渡河,因事出有变,所以在下才赶到此地,拦下龚卒官。”
韩亮疑道:“哦?到底怎么回事?”慕北陵随即将与龚彪说的据实说给韩亮听,韩亮听完蔑了龚彪一眼,斥道:“如此大事岂可莽撞,若是误了时机营救孙将军,你我可担待的起?”他虽为一卒卒官,龚彪为二卒卒官,官阶平等,但龚彪曾任其手下,后升至卒官位置,故面对他的斥责,龚彪不敢造次,只咕噜道:“他又未携军令,老子为何要听他的。”
韩亮抬脚踹去,怒叱:“嘀咕什么,来时没听传令的人说,若是见到慕卒官,我们便要听他调遣吗?”
龚彪茫然摇头,半张口,满脸冤枉相。
慕北陵闻言当即摆手,道:“在下军历尚浅,哪敢调遣三位卒官。”
韩亮道:“慕卒官无需多言,军令明言让我们在平林沟听你调遣,我三人自会暗令行事,你且说接下来需要我们做什么吧。”
慕北陵这才松口气,暗道声:“幸好大将军英明,不然今天就真误了大事。”又对韩亮中正心生钦佩,后问道:“不知三位卒官共带多少人?”
韩亮道:“我一卒有三百骑,二卒三卒各有两百。”
慕北陵暗算,共五百余骑,不多不少,骑兵机动性强,适合佯攻,又能全身而退。想及如此,问道:“韩卒官可熟悉碧水关的地形。”
韩亮道:“不敢说百分百,但至少知道七八成。”
慕北陵道:“那就好,关前十里之处可有地方能隐匿五百部队?”
韩亮想了想,道:“有。”
慕北陵道:“如此的话,在下建议三位卒官将部队带至关前十里处隐匿,待王良副纵队救出孙将军,再以烟为信,至时三位可率部佯攻守关军,以马匹之势,原路撤退,切不可恋战。”他说的是建议而非下令,虽韩亮有言在先听其调遣,但他深知这些人皆心高气傲,当真以命令口吻,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韩亮听完,回道:“没问题。”忽又问道:“你们不和我们一起?”
慕北陵摇头道:“我们还是北面的碧水河出去,有冰河做阻,更容易脱身,而且孙将军受伤不轻,反而会拖累骑兵速度。”
韩亮道:“那好,就按你说的办。”
慕北陵重重抱拳,躬身揖道:“在下谢过卒官。”韩亮连忙上前扶起。
不多寒暄,韩亮三人回军指挥,慕北陵向龚彪借了匹马,先行一步赶往碧水关。此时正值旭日东升,阳光破云洒下,看看时间,正好是王良尹磊出发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