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慕北陵一夜未眠,刚将二卒需要的物资交给秦贞,让秦贞拿去给杨曦后,又开始指挥军帐调动。
二卒由原本的五小队和七小队构成,他的七小队因为刚建立,只有一顶军帐,五小队则不然,大大小小的军帐共八顶,其中包裹军资账,兵器帐,寝帐,连做饭也单独有顶军帐。九顶军帐搬动不算小事,尤其是孙玉英的军帐周围本来还有二三小队的军帐,这样一来只有先让她们搬出来,自己才能搬进去,好在有杨曦从中协调,虽然麻烦点,但到太阳落山时便全部搬动完成。
此时慕北陵独自坐在杨曦给他配备的军塌前,默默整理参军几日经历过的事情。升任卒官后他就拥有属于自己的军几,这是张五尺见方的军几,几上摆有秦贞整理好的二卒本册,以及专属卒官的调令符,简洁利落。
慕北陵一边翻看本册,一边梳理头绪。
战地医疗卒成立看似实验性质的卒,不得不说也是水到渠成之事,纵观东周列国,皆以军队战力至上,鲜有将战地医疗提上日程的,最好的就像林营,配有医官小队,不过这些人战力普遍低下,都不会随军作战。如果要达到随军征战,并且兼顾医疗的话,对士兵的要求就会更高。战力,医疗水平,这些都是战地医疗小队必须具备的。
再者目前的卒中以女兵为主,据秦贞说,五小队的女兵都愿意服从纵队安排,不日就会去中仲景堂学习,等学成归来,再加上原本的战斗力,倒是能够勉强达到标准。但这样一来招兵又成为一大问题,二卒毕竟是卒编制,如果一直都只有这么十几人,确实说不过去,招兵又要找愿意学医的,这样一来就变相加大难度。眼下愿意参军的以男性为主,这些人多是莽夫,愿意学医的少之又少。如果直接招收学医之人,这部分人的战斗力又太低,想让他们随军操练更加不可能。
一来二去,此事倒最令人头疼。
慕北陵心想:“找个合适的机会一定要和孙玉英商量招兵的事,再不行就看能不能把林营的那几个医疗小队招致麾下。”
正想着,忽听帐外有急促脚步声传来,慕北陵皱眉抬头,他进来时就吩咐过不要来打扰,谁这么晚了还这么着急忙慌的。
帐门掀起,林钩快步进来,脸上满是急色。
慕北陵问道:“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你不是说要去十字纵队看个故人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钩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故人个屁,快点,出事了。”
慕北陵心中顿时有种不祥之感,如果不是出大事,以林钩的性格断然不会急成这样,于是忙问:“出什么事了?”
林钩大口喘气,强行压下顶在嗓子眼的粗气,道:“是,是蛮子出事了。”
慕北陵大骇,豁然起身时带到几上一堆本册:“蛮子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林钩喘道:“刚才我不是去一个故友那么?我们本来聊得好好的,他们小队突然叫集合,我跟着想去看看出了什么事,结果听见他们队长说尚城的运粮小队被袭,要求他们连夜奔袭去营救。”
慕北陵眼睛越瞪越大,听到最后瞳孔猛然缩进,尚城的运粮小队不正是凌燕的一小队,而且武蛮也在。他一步跨至林钩身前,强压心中焦急,道:“还听他们说了些什么?”
林钩道:“他们队长还说那伙袭击小队的人好像是尚城一代的响马贼,奇怪的是那些人好像是冲人而不是冲粮食,粮食一袋没抢,把一小队的人倒是抓了不少。”
慕北陵道:“冲人?冲谁?”
林钩道:“不知道,我就听到这么多,他们现在已经准备出发了。”
慕北陵眯起眼皮,兀自揣摩林钩的话。林钩见他半晌没有动作,不由更急,道:“你倒是想想办法啊,蛮子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
慕北陵让他闭嘴,心思急动:响马贼截运粮队却不抢粮,反而抓了一小队的人,按照响马贼的行事风格,应该都是冲东西去,除非有人指使,才会做出这么诡异的动作。凌燕的一小队去尚城征粮之事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知道的人也就那么多,除了巾帼纵队外,也就偏将以上的人知道,难不成似凌燕得罪什么人了?
又想:“不对啊,凌燕虽然只是小队队长,但她与蔡勇之事应该是军中人人皆知,蔡勇又是将军府的人,谁会冒着得罪蔡勇去劫凌燕?还是说有人想给蔡勇找不自在。
思来想去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慕北陵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索性把心一横,道:“你去准备马,我去孙玉英那里一趟。”
林钩连忙跑出去,慕北陵紧随其后,出帐左转,去中军帐。
中军帐前有女兵把守,见慕北陵过来,深知他是如今纵队里的红人,便不做阻拦道:“慕卒官这么晚过来,可是有要事?”
慕北陵抱拳道:“在下有要事与将军商量,烦劳二位通报一声。”
一女兵刚欲传报,忽听帐中孙玉英声音传出:“是慕卒官来了?进来说话。”慕北陵与两女兵再抱拳,撩开帐门进去。
此值入夜,孙玉英已然脱去火甲,只着贴身内甲,身材玲珑有致,胸前双峰伟岸,衬隐隐细腰,烛火摇曳下竟是别有番妩媚。
慕北陵无暇顾及其他,立于帐门前揖道:“打扰到将军,属下罪该万死。”
孙玉英挥挥手,盘上已经放至一半的长发,道:“别说些没用的,说,什么事。”
慕北陵道:“运粮队出事了,属下想请军令,去驰援。”
孙玉英先是一惊,之后狐疑道:“运粮队出事了?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慕北陵急忙将先前林钩说的讲给孙玉英。孙玉英听完双眉登时怒成倒八字,顾不得长发还未束起,一步落至慕北陵身前,冷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十字纵队已经去救援了?”
慕北陵道:“属下不敢欺瞒将军。”
孙玉英唾了口,自顾道:“该死,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没人与我说。”刚说完,只听帐外又有焦急声传来,“速去禀报将军,就说我有紧急军务求见。”
孙玉英听出来人是阮琳,不等士兵来报,高声叫道:“让她进来。”
门外应了一声,接着帐门再被掀起,阮琳快步进来,忽见慕北陵也在,稍微愣了下,便朝孙玉英揖道:“启禀将军,属下有要事禀报。”
慕北陵与阮琳平排站立,看得清楚,这阮琳为三小队队长,平素鲜有交集,只是从秦贞口中得知此人实力了得,是几个小队长中实力最强之人,不过有些恃才傲物,纵队里除了孙玉英以外谁都不服。
孙玉英冷笑道:“你是不是想说凌燕他们被袭了?”
阮琳一愣,抱拳的手还没放下便道:“将军,你,你怎么知道的。”
孙玉英猛然瞪眼,怒火憋红脸庞,斥道:“我怎么知道的,我的阮队长,老娘还想问你怎么现在才来报。”
阮琳吓得“噗通”跪地,道:“回,回,将军,刚,刚才队中出了些,事情,所以,所以……”
孙玉英再斥道:“所以你到现在才来禀报?你知不知道粮队被劫意味什么,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得给老娘滚过来先禀报。”
阮琳颤声道:“是,是属下失职,请将军惩处。”
孙玉英气的扶额,强压怒意,道:“老娘现在没空惩罚你。”说完径直走向军几,扯出一张令纸,提笔挥舞。”
片刻后,孙玉英示意慕北陵上前,将令纸递来,说道:“这是出军令,你拿好了,马上带人去尚城。”接着沉声道:“记住,老娘要凌燕她们安然无恙,否则拿你是问。”
慕北陵快速收好令纸,回道:“属下领命。”
孙玉英瞄向阮琳,声音陡然提高道:“阮琳听命。”
阮琳拜地。
孙玉英道:“着你集合三小队,与慕卒官一同前去,路上必保他安全,要是他又闪失,你提头来见。”
阮琳战战兢兢道:“属,属下领命。”
孙玉英想了想,不待慕北陵告退,猛拍脑门,对其说道:“尚城的统领林将军与我有私交,待我书信一封,如果有需要,你可进城找他,想来到时候他会鼎力助你。”说着又飞快提笔书信一封交与慕北陵。
慕北陵道声“是”,说完快步出去,阮琳紧随出去。
出来军帐,林钩已在帐外等候多时,还牵着一匹红鬃马和一匹宛凉马。见慕北陵走出来,赶忙迎上,问道:“怎么样了?”
慕北陵沉道:“都办好了,马上出发。”
林钩道:“好勒,走。”将宛凉马绳交到慕北陵手中,自己翻身上了红鬃马。
阮琳见他说走就走,不由急道:“你这么快就走了?我怎么办?”
慕北陵勒紧马绳,头也不回道:“阮队长慢慢跟来便是,我兄弟二人先走一步。”言罢扬鞭催马,宛凉马嘶叫一声,飞快朝营门奔去。
阮琳气的跺脚,暗骂声:“该死的东西,真以为老娘追不上你。”气罢三两步跑回队中,快速几何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