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被迫远走

“三叔，让我留下来照顾小青吧。”苏玉说。

“不用了，有她妈妈在，明天你还要上班，你也回去休息吧。”他说。

苏玉看了看李东湖，两个人只好走出了医院，小青她爸那种礼貌而又不容置疑的口气使他们明白，即使他们再呆下去也没有用。

她爸她妈是不会让李东湖见到小青的，就是苏玉也不会让她进去的。

但是李东湖仍不死心，第二天他早早的就来到医院，病房门口没有人，他心里一阵惊喜正奇怪她爸妈怎么没在外面守着呢，一推门，病床上已没有了人。

到苏玉家里问她，苏玉说，她也不知道，然后两个人又到小青的家，她家的门也是铁将军把锁。

小青那天晚上是给转院了，从二院转到四院，所以苏玉和李东湖到了二院没有找到人。

到了四院之后，急性肺炎也不是什么大病，经过一个多星期的治疗，小青就完全好了。

她的爸爸办好出院手续，大舅开车把他们送到家，母亲做好了饭留大舅在家里吃过了饭，趁着大人们在客厅里闲聊的时候，她上楼换了衣服，准备去找李东湖。

她从楼梯上下来，母亲拦住了她，“你要到哪去？”

“我要去找李东湖。”小青坚决地说。

“我不准你去找他。”妈妈说。

“妈，我现在是成年人了，我有我的自由，你是管不了我的。”小青不耐烦的说。

“你？！”小青的妈妈见女儿这个态度，又伤心又生气，她指着她说，“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小青的大舅叫张德发，是小短小精悍的中年男人。张德发见姐姐气成这个样子，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冲他姐姐摆了摆手，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对小青说：“小青，你坐下来，大舅跟你谈谈。”

小青说：“大舅，我知道，从小到大，你都很疼我，但是在这件事上，我不会听你的。”

“我知道，小青，你坐下，听大舅把话说完。”他说。

小青只好坐下来，心想：不能不给大舅一个面子，姑且听几句，反正她也不会改变主意。

张德发也坐了下来，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说：“小青，在你住院期间， 我和你爸妈都商量过了，觉得你现在上班还太小，我们想送你上学。”

“大舅，我又没考取大学，上什么学呢？我可不想复读，如果复读再考不取，那有多丢人。”小青插嘴说道。

“不是去复读。”她大舅说：“我们厂每年有两个带薪培训的名额，你知道吧？”

小青点点头说：“我知道。”

张德发又说：“今年，我为你争取到了一个，所以，你要到南京化校去参加为期二年的培训，你到那里再上二年，拿个大专毕业证，二年之后……再说，好吗？”

“不，大舅，我不去。”张德发话音未落，小青就急忙说道，“我不去上学，从小到大，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上学，何况这还是花钱买来的大学，去了还不给人笑话死，我就在厂里上班，我觉得这挺好的。”

“这由不得你。”张德发听了她这话，脸立马拉了下来。

然后，他的脸本得跟磨刀石似的对小青说，“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答应我从现在开始再也不见李东湖……还包括那个苏玉，乖乖的回到楼上去，等着我明天开车跟你爸妈把你送到南京去上学；

现在从这个门走出去，爱找谁找谁，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我们决不拦你。

但是，那个李东湖，有可能在一个星期内被开除，而那个苏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她只是个临时工，连开除都不用开除，明天就直接辞退。”

小青一听急了，“大舅，你有什么理由把李东湖开除，他又没有犯什么错误，还有苏玉，你又有什么理由把苏玉辞退？”

“要想开除一名工人，找一个理由还不好找吗？”她大舅冷笑一声，又接着说：“至于苏玉，那就更好办了，只要说厂里效益不好，就可以把临时工辞退。”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会儿，见小青已经有些犹豫了，便继续说道：“况且，他们两个上次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

李东湖撬窗非法侵入民居，苏玉通风报信，一个主犯，一个从犯，我只要一个电话，他们就有可能被逮捕。

从那个地方出来之后，单位还会要他们吗？背着这样的名声，他们还能在这个社会上有立足之地吗？

小青，你要想清楚，你一定要把你的朋友害成这样吗？李东湖还有一个卧病在床的母亲，他还需要这份工作来养活他的母亲，苏玉，她还能回老家吗？

回到老家，他那个哥哥不是还会欺负她吗？在蓝湖呆不下去，又不能回老家，你要把她逼上绝路吗？”

小青听了她大舅的话，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她大舅给她分析的是对的，她不能害李东湖失去工作，他还有母亲要养活，她更不能害苏玉在蓝湖呆不下去，苏玉她不能再回到河湾村，如果她再回到河湾村，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

可是，她也不能就这样的乖乖地听从她大舅的摆布。但是，她真的不能再跟李东湖来往了，她大舅的脾气，一向是说到做到。

想到这里，小青说：“大舅，厂里不是有两个带薪培训的名额吗？如果你把那个名额也争取过来给苏玉，那我就去南京。”

“小青，你以为这个名额是那么好争取的吗？我为你争取到这一个，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了，让我把两个名额都争取了，那我也别想到金盛干了。”

“大舅，我真的不想一个人跑那到远的地方，何况苏玉在我们车间，那也是人材啊，每次考试，都是数一数二的……”

“这样？这样说不定还有可行的办法。”

小青说：“大舅，你只要能让苏玉跟我去南京，我就答应你不再见李东湖。”

“好吧，我尽力而为，三天之后给你答复，在这三天里，你也不要去上班，我已经给你请了长假，在家给我好好呆着。”

小青点了点头。

三天后，小青的大舅又来到小青家。

“怎么样？大舅？”小青听说他大舅来了，忙下楼来问道。

张德发见了外甥女，摇了摇头：“你知道苏玉出事了吗？”

“出事？出什么事？”小青还不知道呢。

“有一批料子给给她做瞎了，她把料子放了之后，阀门没关，车间里又投下一批料子，所以，听说是什么胺……”

“三乙胺。”小青补充道。

“对，就是三乙胺，投进了甲酯里，还好，没发生爆炸之类的事故，只是这批料子瞎了。你知道这批料子值多少钱吗？”

“多少钱？”林小青问。

“不算人工，物料成本是25.6万，零售价是48万左右。”

“那厂里是怎么处理的呢？”小青又问。

“听说厂里研究后决定，让她按成本价赔偿。老板当时发了火，连问了好几声是谁把他招进厂里的，我都没敢吱声。”张德发想起白天的会议，仍然心有余悸。

幸亏大家都不知道，苏玉当时是通过他的关系进金盛化工厂的，要是老板知道是他把苏玉招进厂的，就算当场不会处分他，以后也不会再重用他了。

“大舅，你是说苏玉不可能争取到带薪培训的资格喽？”

“还带薪培训、想都不要想？”张德发喝了一口水道：“厂里已经决定把她辞退了。”

“可是，苏玉她不能回家呀、她回家她哥还会欺负她。大舅，你要想办法啊？”小青求道。

张德发道： “她捅了那么大的一个漏子，神仙也没办法救她了。你……赶快收拾行李，准备去南京上学，如果你再跟李东湖见面，李东湖不仅会失去工作，还会有牢狱之灾，现在李东湖已经上班了。你们俩走的这几天，车间没有追究他的过错，以事假处理。”

“我要去见苏玉，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还这样来帮助我，我要去看看她。”林小青说。

“不行！”小青的妈妈拦住了她，后来看她那么着急，就说，你给她打个电话吧。

小青拿起电话，“苏玉，是我。”

苏玉接了电话，很是意外，“小青，你的病好了吗？你在哪儿？”

“我好了。苏玉。”小青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我在家里。”

苏玉说：“你在家里？我们都以为你离开蓝湖了。那天晚上我和李东湖把你送到医院后，第二天我们都去看你了，可是你已经转院了。”

林小青说：“你们走后我爸妈就给我转院了，我现在还在家里，不过，我要走了，我爸妈安排我去南京上学。”

“哦，那就听三叔三婶的吧，毕竟你还小，多学点东西也好。”

“我本来要跟你一块去的，是我们厂里的培训名额，还是带薪的，我想你正好和我一块去，谁知道你出事了，我大舅说，你的事情厂里已经知道了，厂里不可能把这个名额给你，而且你还要赔偿厂里的损失……苏玉，你出事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这都快半个月了，我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