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擦出火花

大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卖早点的在升炉子烧火。到了苏玉家门口，她下了车，说道：“谢谢容老师，那……我就不送了。”

容之奇说，“嗯，你进去吧。我也回去了。”仍是那种柔和的声音，要命，会死人的。苏玉心想。

见容之奇走了，苏玉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开了门，刚要进去，林小青忽然一头窜了出来：“嘎！”她大喊一声，吓得苏玉一哆嗦。

“我就知道你会在我家里。”苏玉见了她道。

“知道了你还给我吓得一哆嗦？”小青问。

“我没想到你起那么早，我以为你还在床上躺着呢。”

“我要是在床上窝着，我就看不到刚才那个人是谁了。”小青得意地说，接着她又“呵呵”了两声，问：“这是什么情况，从实招来。”

“因为太早了，还没有公交车，容老师才把我送回来的。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苏玉极力装作若无其事的问。

“唉，都是你，害得人家失眠啦！”小青一边推着她进了屋把门反锁上一边说：“你说你喝醉了在人家过了一夜，这个人是谁你都不知道，这一夜什么情况你也不知道，你说你出了这样的事，我还能睡得着吗？”

小青一边和她走进屋里一边继续道：“昨天晚上吃过饭我来等你，想等你回来告诉我你那天晚上是在哪里过了一夜，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想到你居然又是夜不归宿，你是不是学坏了？你要敢学坏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小青嘴上说的是关心她，脸上却是一副兴奋而急切的表情，说完了还作势拿起了一个板凳。

“什么学坏了，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了。”苏玉说：“那天晚上我喝醉了在火车站候车室遇到了容老师，容老师把我带回他家了。昨天晚上是容老师喝醉了，然后……然后他不小心就吐到了我身上了，我只好在他家把衣服换下来洗了，这就样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三点，容老师说等天亮了再送我回来，所以就这样又在他家呆了一夜。”

“怎么前一天晚上你喝醉了，后一天晚上他又喝醉了，喝醉了很好玩吗？你为什么喝醉了？在哪儿喝的？老实交待。”小青说完又作势举起了板凳。

苏玉一下子沉默了。小青的爸爸从老家带来了高原的信，她看了信后忍不住一股冲动跑到了高原的学校。

在他的宿舍楼下等了三个多小时后，终于看到陈若兰抚着他回来了，他们还躲在墙解里接吻。他刚刚在信里让她等他四年，一转眼又跟陈若兰在他宿舍楼下接吻，她的心被那一幕深深地刺痛了。

小青见苏玉一下子沉默了，放下了手里的板凳试探着问：“莫非跟那封信有关？你去找他了？他怎么说？”

苏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没见到他？那见到了谁？莫非见到了陈若兰？”小青又问。

“我看到他们两个人……正躲在墙角里接吻。”苏玉抬起头轻轻地笑着说。但是她笑得比哭还难看。

“在墙角里接吻？”小青吃惊地捂住了自已的嘴，然后又忿忿地说：“这个高原，他在搞什么？一会儿要你等他四年，一会儿又跟陈若兰亲嘴，他想脚踩两条船吗？好了苏玉，咱不等他了……”小青说到这里坐到她身边一手揽着她一手拍着她的肩说：“小青我帮你找一个更好的。”

“去你的吧！”苏玉“噗嗤！”一声笑着甩开她的手道，“那天是谁哭得鼻子一把眼泪一把的？”

“别提那天的事好不好？”小青一听苏玉提那天给李东湖送饭的事，脸一下子掉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又转换话题问：“喂，你说容老师为什么喝醉了？难道他也失恋了吗？”

“应该是吧，我听他说他和他女朋友散了，”苏玉说着站了起来，拿起牙刷一边挤着牙膏一边说，“那天在候车室他送走的那个人就是他的女朋友。”

“是吗？”小青也站起来学着她的样子挤好了牙膏，道：“你们两个人还真是巧啊，同时失恋。”

“你胡说什么？谁失恋了？”苏玉说。

“死鸭子，嘴硬。”小青边说边跟着她来到院子里的压水井旁。

“我和高原，在我高考落榜的时候就结束了。”苏玉蹲在水池上，边刷着牙边说。

“那只是你单方面的想法。”小青也挤在她身边蹲下边刷牙边道。

“不过，以现在的情形来看，似乎不是你单方面的想法了。”林小青又补充了一句。

苏玉没有吱声，因为林小青说得很对，高原已经选择了陈若兰。

两个人梳洗完毕，跑到外环路边的小吃摊上买了早点，看公交车来了，赶紧上了车。

坐在公交车上，小青一边吃着鸡蛋饼一边说：“喂，你能不能装个电话啊？你看你，屁大点的事也得劳驾我跑一趟，你要是装个电话，我打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说得容易，装个电话要三千多，我上哪弄那么钱啊？我伸头给人弹啊？”苏玉说，“再说了，又不是我自已的房子。”

“说得也对。”小青说，“不过，佟大妈家不是有电话吗？你可以弄个分机啊！”

“嗯，这主意不错。”苏玉点了点头。

小青吃完了早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趴到她耳朵边小声问：“你们孤男寡女，共度良宵，有没有擦出爱的火花？”

苏玉一听脸就红了，有没有？有没有她不知道，可是他的声音听上去好温柔。但是碰上小青那贼亮的目光，苏玉急忙收敛了心神，瞪了她一眼道：“别胡说!”

小青噘着嘴，心里很不以为然，却也没有再问。

李东湖出院以后，发现家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床单被褥都洗的干干净净，衣服也叠得整整齐齐。

母亲絮絮叨叨地告诉他，有两个女孩，一个叫苏玉，一个叫林小青，这些事情，都是她们做的，真是两个好女孩。

苏玉？李东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女孩的脸，象牙色的皮肤，幽深清澈的眼睛。明天见了她得好好谢谢她，李东湖心想。

李东湖又回来上课了，因为胳膊受伤，他没有骑摩托车，他是坐公交车来的，从工会门口的站台上下了车，走在他前面的女孩子穿着一件羊毛绒大衣和一条健美裤，从背影看，正是苏玉。

苏玉这几天倒是很清静，因为林小青没来打扰她。林小青这几天不知在忙什么，唉，管她在忙什么了，只要不来打扰我就好，苏玉心想。

天气渐冷，枯黄的梧桐树叶一片一片地掉落在地上，苏玉裹紧了大衣领子正要往前走，李东湖走了过来，“苏玉。”他喊了一声，苏玉回过头，见是他，笑道：“李东湖，你来上课了？怎么样？胳膊好了吗？”

“好多了，不过，还是得打石膏”李东湖一只手吊在脖子上，一只手提着背包，“听说你到我家去了？”

“不只是我，还有小青。小青的功劳最大。”苏玉道。

李东湖没理会她，又道：“听说你带我妈去洗澡了？还有家里的床单被褥通通都洗了一遍，你太善良了，我长这么大，还第一次遇到象你这么善良的女孩。”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情，听得苏玉一怔。“不光我一个，还有小青。”苏玉又强调一遍。

李东湖摇摇头，执意不去理会她一直强调林小青的话，“你早上吃饭没有？”

“起得有点晚，还没吃呢。”苏玉捋了捋鬓角的乱发道。

李东湖听了大喜，他已经连续三天都买了两份早点，但前两天都没有遇到苏玉，今天终于给他遇到了，忙说，“我买了两份早点，走，我们到操场那边吃去。”

说完他一只手很自然地搭在她的肩上揽着她向操场走去。操场边上有几排石凳，之前也经常有情侣在这里吃早点，象徐征和小美就经常干这事，李东湖这一招也是跟徐征学的。

两个人到了操场边，李东湖拿出书包里的书，垫了两个位子，跟苏玉一人坐一个。

然后又掏出早点，苏玉一看，是两杯豆汁和两块鸡蛋饼。“专门给我买的？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呢？”她拿起鸡蛋饼边吃边问。

“心有灵犀。”李东湖简短地答道。

“哈……”苏玉觉得不可思议，忽然笑了起来，“大家都说你傲得一头青疙瘩，没想到你很有亲和力嘛。”

“什么亲和力，我已经连续三天买两份早点了，今天终于等到了机会。”

苏玉听了不吱声了，只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他。李东湖给她看得不好意思，他左手握着杯子，右手将吸管往杯子里插，却还是不太灵便，插不进去。

苏玉见了，接过吸管插进去。李东湖接过来边喝边一脸笑意地望着她。

“之前那二份剩下的早点，你是怎么处理的？”苏玉喝着豆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