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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凰 第二十四章 千金之毒

顾玉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林芷宫里来的。

他只不过是按照惯来的时间,到宸妃宫里请安。可是还没有到宸妃的住处,就看见从浣衣局出来的宫女,端着一盆衣服,朝林芷房内走去了。

然后他便闻到了一阵似花非花的香。

雨淅淅沥沥,那香冷冽清幽,也好像乘着凉风,透过每一个发梢毛孔,钻进他的骨髓里。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倒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这样的凉意,莫名让他觉得极其舒服。

他随着自己灵魂被牵引的方向走。

雨不断落在他的衣衫上,他只觉得自己好像是沐浴在天地的空灵里。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女子——她没有梳头,青丝散漫地沿着身体婀娜的曲线,如瀑流下。一袭纱衣轻薄,虚掩着其下微红的肌肤,就好像笼着一束桃花似的。

屋里的暖意,让他一下子从头热到脚。

他不受控制地张开嘴,两个字从喉咙里流了出来:“雨皇......”

似一盆凉水,把林芷浇醒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男子,有一些不甘,甚至有些恨,她想把他推开。

但是她费尽心机来到这宫中,甚至不惜屈身于皇上身下,为的,不就是这一刻么?

她放下了手,扎进他的怀里。他的手已经落在了自己腰间,虽然念的仍然是别人的名字,可是眼里的浓情,又何其可贵?

两人终于纠缠在一起。

林芷吻他,将自己的全部都为他打开。她无比羞耻却又无比贪婪地回忆着着,每次自己在皇上身下的时候,想的都是这一刻啊......

可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算了。她就奋不顾身一次,就一次,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既然自己是飞蛾,又何必惧怕扑火呢?

她纵身投入那温柔乡里。

春宵一刻,何止千金。

******

当林芷觉察到下腹的剧痛的时候,已经晚了。

顾玉宸被她的一声痛叫惊醒,连忙裹了一件衣服,从床上站起来。在看清楚方才被自己压在身下的那人的容貌之后,他本来炽热的身体,又一下子从头凉到脚。

门外大雨倾盆,一瞬间好像泼在了他的身上。

“怎么会......我怎么会......”他语无伦次地嘀咕着。他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要了自己父皇的女人。他本就刚来宫中,根基不稳,如果这事被父皇知道,自己必然将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像要炸了,疼得他不禁抱紧后脑蹲在地上:“怎么会是这样......”

林芷忍住剧痛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她就看见了自己身下那一大滩殷红的鲜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快走......你还不快走!”

顾玉宸这才知道,自己现在最需要做的,无非是明哲保身,立即穿了两件衣服,也顾不得装容不整,连忙跑了出去。

看见顾雨宸狼狈的模样,守在门口的言芝才意识到不对。

不断从林芷身下涌出的鲜血让她也险些惊叫出来:“娘娘......奴婢这就去叫太医......”

“不要去......言芝,不要找太医......”林芷捂住肚子,用尽了力气才将一句话说完,“去......去外面......找一个婆子过来......一定不要让宫内的人知道......”

言芝后退了几步,她不是不知道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如果此刻找太医,无异于是向皇上认了罪。想清楚这一切之后,她终于点了点头,跑了出去。

等言芝费尽千辛万苦从宫外找了一个婆子过来,林芷肚子里的孩子早已保不住了。

这天,雨水淅沥,路上的行人本来就少,更无人注意到锦瑶宫的宫门紧闭,林芷也永远不会知道,那个给她引产的婆子,在一年之前曾经去过柳府。在那里,她接生了一对龙凤双生子,也见过了那位还没见孩子一眼,就宽心睡去了的母亲。

林芷好几次都觉得,自己痛得快要晕过去了。可是心头强烈的恐惧,总是让她在意识快要消失之时又恍然惊醒。言芝将所有冬日用的火炉和被褥都搬了出来,却不能缓解她身上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惧怕的颤栗。

言芝给她端了一碗缓解疼痛的药,直到大雨渐渐停下之时,下腹的剧痛才稍稍减缓了一些。她蜷缩在被窝里,捂着自己已经不再隆起的小腹,本来应该让她睡去的药,却好像让她变得更加清醒了。

她知道,是因为自己不敢睡。

“本宫的孩子呢......真的不在了吗?”

婆子在床角扇着炉子里的火:“娘娘放心睡吧,死婴已经处理掉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林芷阖上眼,剧烈的疲倦感一下子涌了上来。她道:“言芝,这几日......一定关好宫门。皇上要是来了,就说本宫胎气不稳,需要静养......所有人,一概不见。”

皇上只道是林芷因为上次自己没有应允她回家养胎,正在跟自己赌气。所以这几天自己想去锦瑶宫哄哄她,都被她拒之门外。

后宫佳丽三千人,他自恃世界上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女人了,所以他从来都是转身就走。毕竟女人的这种小脾气,晾她两天也就好了。

直到某一天,贤妃惊慌失措地来报,说自己宫里莫名积水,找了太监来看,居然在下水道里发现了一个已经成型的死胎。

而下水道的源头,正是林嫔所居的锦瑶宫!

******

这回皇上再也不会晾着林芷了。

几个太监合力踹开锦瑶宫的宫门,林芷听到响声,才匆忙穿好衣服从床上走下来。隔着窗纱看见那一袭明黄色的衮服,双腿瞬间一软,整个人已经跪倒在地上。

她用尽了力气,才能使自己跪在皇上面前,不至于倒下去:“臣妾......参见皇上。”

皇上没有说话,只是朝身后招了招手,一位太医从皇上身后走来,跪在了林芷身前。

林芷认得,那是皇上的贴身御医。自己这回,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了。

御医的手指离开她脉搏的时候,皇上的目光已经冷若冰锥。

她索性抢在御医开口之前,使劲地磕了几个头,额角每一次撞在地面,都发出沉闷的响声:“皇上,不是臣妾有意欺瞒!上次臣妾为谢雨皇所害,就已有滑胎之象......臣妾......臣妾是不愿惹皇上担忧......”

“啪——”

回答她的,是皇上毫不留情的一巴掌:“你以为朕不知道?当日你虽误食凌霄花,但剂量甚少。于御医明明白白地告诉朕,这样的剂量,根本不足以滑胎!若是这次又有人害你,依你的性格,怎么可能会不告诉朕!朕宠你爱你,你便把朕当傻子吗!”

“皇上......皇上恕罪......都是谢雨皇那贱人害臣妾啊......臣妾冤枉啊!”

她叫得悲惨凄凌,如困兽哀嚎。皇上却已经不再理会,转身问她身旁的宫女道:“林嫔,是哪一日滑的胎?”

“回皇上,就是娘娘误服凌霄花的那一天。”

“为何滑胎!”

偌大的宫殿里,一片死寂。

片刻后,终于有一个声音,带着几分胆怯,传了出来:“皇上。”

是言芝。

“皇上,娘娘自入宫以来,就一直牵挂于七皇子。当日......正是七皇子向宸妃请安之时,与娘娘发生了关系,娘娘这才会......”

“住口!”林芷已经失了神志,嘶吼着站起来,指向言芝,“你这个贱人,看着本宫失子失势,你就跟着谢雨皇一起污蔑本宫!”

“娘娘。”言芝毫不畏惧,迎着她手指的方向走到她身前,“娘娘,从你入宫以来,我就全心全意服侍你,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可是你又是怎么对我们这些宫女的?只要是我们有一点做得不好,你就对我们拳脚相向!”

她说着,转身跪在了皇上面前:“皇上,奴婢曾经多次帮着林嫔娘娘污蔑谢大人,助纣为虐。但请皇上看在奴婢知错能改的份上,放奴婢一条生路吧!”

宫中的人,都是趋炎附势,贪生怕死。她比谁都清楚,此次皇上知道了林芷与七皇子的事,必然不会放过锦瑶宫里任何一个人。在生死面前,谁还去顾什么主仆情分呢?

皇上自然知道这些宫女打的什么算盘,只是在她面前踱了几步:“周公公,去把韩玉宸叫过来。”

顾玉宸一听皇上请他去的是锦瑶宫,就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只是跪在原地,不敢去看林芷一眼。

皇上的手指在檀木方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每一声都让顾玉宸的心头跟着一颤。

时间,仿佛也跟着树木的影子,被偏西的日头拉得无比之长。

皇上终于开口了:“玉宸,六月初七那日下午,你身在何处?”

“儿臣......儿臣......”顾玉宸将头埋得更低,“儿臣,去母妃宫里请安了......母妃宫里的人都能作证......”

“是么?”皇上握紧了檀木桌的桌角,显然,这样的借口并不足以让他放下疑心,“周公公,去把宸妃宫里的宫女请来,记住,不要惊动宸妃。”

可是,周公公的脚还没迈出宫门,就有宫女自己过来了。

顾玉宸偷偷抬了抬眼,看见那个宫女的容貌,正是那日从浣衣局过来的宫女!

“皇上,”她长跪在地,“那日奴婢从浣衣局回宫,也听见锦瑶宫内有异响,当时奴婢并未多想,只知道当日,七皇子的确不曾向宸妃娘娘请安。奴婢记得很清楚,那日娘娘还念叨,为何七皇子这么晚了还没来。后来......奴婢就看见七皇子衣衫不整地从林嫔宫里出来!”

她话说完,第一个愤怒的却不是皇上,而是林芷:“混账!你们几个,居然和着伙来陷害本宫!你们都被谢雨皇那个......”

“住口!”皇上又是一巴掌扇在林芷脸上,这回,他没有吝惜一丝一毫的力气。林芷的嘴角渗出一丝鲜血,皇上的手垂在身侧,就连他也觉得,手心里火辣辣的疼,“自从你入宫以来,朕就百般对你好。你恃宠而骄,争风吃醋,屡次陷害谢女史,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其他嫔妃郁郁寡欢,朕也不去理会!你怀孕之后,朕更是宠你护你,如今看来,倒是朕把你宠上天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跟朕的儿子有染!朕的后宫之中,又如何容得下你这种*!”

“皇上,”嘴角的血本就腥甜,混着泪水,又添了几分咸涩。林芷不去擦它,任由自己的舌尖品尝着这苦涩滋味。她伸手,想去抓皇上的衣摆,“皇上,您那么爱臣妾,难道就宁愿听那些宫女污蔑,也不愿信臣妾一句辩解么?”

“朕不爱你!朕只觉得你恶心!”皇上使劲将她的手拂去,又走到顾玉宸身前,“还有你!朕本以为,与你话别二十载,是朕对不起你,当好好补偿你!可你,倒是给朕一个好见面礼!”

顾玉宸没有辩解,他知道自己逃不过了,他只是后悔,那天自己为何如此难以自持,为何这样轻易就上了林芷的床榻。皇上抬起头,不想去看地上跪着的这一男一女,甚至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在此地待下去。他闭上眼,道:“来人,将七皇子韩玉宸......"

却有人挡在顾玉宸面前。

她的衣衫有几分凌乱,脸上的血泪和浓妆揉作一团,可此刻她张开双臂,就好像一生的骄傲,一生的孤芳自赏,都融在了那个背影里。

“皇上,当日,是臣妾勾引七皇子,是臣妾在七皇子的饮食里下了媚药!还请皇上,饶恕七皇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