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宋乔和顾若抒两人的对话,百里陵越眉头微皱,有些不耐烦道:“宋乔,你快动手,不然我这匕首就要真的下去了。”
哪知,趁他分心这片刻,被他挟持住的顾若抒突然抬起左手,手指微动,袖子里的袖珍暗弩射出五根银针,刹那间就没入百里陵越拿匕首的手腕里。
一时间,百里陵越手腕剧痛,匕首掉落在地上,顾若抒立刻趁机摆脱他的钳制,宋乔早已飞身过来,长剑已直入他的心脏……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旁的王府护卫和死士都微怔,旋即立刻反应过来,顿时互相厮杀起来,场面十分混乱。
宋乔拔出百里陵越胸口的长剑,伸手把顾若抒护在自己的怀里。
鲜血染红了百里陵越胸前的衣裳,让人心惊。他捂住自己的胸口,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却微笑着看着顾若抒,低声道:“可心,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想告诉你,自从巧姑庙偶遇后,我就对你念念不忘。这几日,能够日夜与你相处,感受你对我的关心,是我这一生中最美好的事。其实……其实今日就算宋乔不愿意以命换命,我也不会伤害你,因为我……爱你。”
顾若抒摇摇头道:“百里陵越,你说不会伤害我,那现在我脖子上的两道伤痕是谁弄的?”
“我……”闻言,百里陵越说不出话来。
“百里陵越,你错了。有时候,人要死了其言也不会善。你说不会伤害我,但我脖子上的两道伤痕却是你亲手造成的,所以不要说什么爱我的假话。”
“你……不……信我?”百里陵越已经是支撑不住,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神色黯然。
顾若抒看向百里陵越,眸色深邃,冷冷道:“如果宋乔多疑,什么日夜相处,什么我对你关心,你这番临死之前的话足以让我们夫妻不睦,感情不笃。所以,你说这些话究竟是想在我和王爷之间种下荆棘,还是真的爱我,你自己心知肚明。”
“你的心思……竟然如此……通透。”百里陵越大口地喘着气,断断续续道:“如此……甚好。”说罢,一口鲜血喷在雪地里,鲜艳无比,如同妖艳的花朵,十分刺眼。他终究倒在地上,闭上了双眼。如今,南蛮国百里氏一族最后一名幸存者也不复存在。
宋乔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百里陵越,没说一句话,只是搂着顾若抒,一路护着她径直离开,想要带她远离这血腥惨烈的打斗场面。
顾若抒回头看了地上的百里陵越一眼,心中有些惋惜。如果他只是初见时的陈鉴之,那位气质儒雅,满满的书卷气息,看着倒是颇为顺眼的男子,或许他们可以是朋友。然而他却是百里陵越,为了一己私仇可以置满城百姓性命于不顾的南蛮皇族太子,他们注定不可能是朋友。
宋乔把顾若抒带到后院,伸手摘下了她脸上的面纱,欺身上去,覆上了她温软的唇。他微凉的舌滑入她口中,唇齿纠缠,贪婪地攫取着她独特的气息。幸好,这场惊心动魄的豪赌里,最终他赌赢了,他们还拥有着彼此。
当百里陵越说出让宋乔用自己的性命换取顾若抒的安全时,他当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他笃定自己深深地爱着这个女人,可以为她生为她死。只是,他们成婚才一年未到,相守的日子实在太短,如此就要生离死别,他实在不太甘心。所以,他决定冒险,放手一搏。
今年中秋前,素爱收集各类兵器的他得了一支袖珍暗弩,小巧别致,使用方便,正好适合若抒这样的女子。于是,他把它作为中秋礼物送给了她。他亲手替她带在了手腕上,手把手教她如何使用。
那时候顾若抒还曾笑道:“我有这么多人保护,还需要这个吗?”
宋乔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多一手准备总是好的。”
当燕城疫症爆发时,宋乔就感觉到这是一场针对他的阴谋。所以当顾若抒提出去临时病坊替百姓诊治的时候,除了宋青,他还从暗夜十二卫中调出六人,暗中保护。而且,他又一次亲手替她带上了袖珍暗弩。
所以与百里陵越对峙时,他故意对顾若抒提起中秋节的礼物,她那么聪慧,一定会明白他的心思。
这是一场豪赌,他赌若抒手上还带着那副袖珍暗弩,赌他的动作要比百里陵越快,赌他们的夫妻缘分未尽,还有长长久久的日子可以相守。若是赌赢了,她活,他生。如果赌输了,她死,他亡。
宋乔的气息包裹着顾若抒,让她深深地沉沦,始终不愿意放开。良久,她才想起这是在临时病坊,自己时时刻刻接触病人,此时这样的深吻并不合适,于是她一把推开了他。
宋乔看着眼前的顾若抒,眉头紧皱,眸色深邃,温柔地道:“若抒,你……生气了?”
“是的。”顾若抒点点头,道:“我很生气。”
“若抒……”宋乔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脸上满是自责,“对不起。”他拿她的命来赌,她是该生气的。
顾若抒看着宋乔的眼睛,神色清明,道:“我的确很生气。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要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命?幸好,你后来聪明了一把,知道提醒我袖珍暗弩的事。只是以后,再也不要做这样的傻事了。”
当宋乔同意百里陵越的要求时,顾若抒心中的第一反应不是感动他对自己的爱之深,而是无比煎熬。他凭什么认为她会眼睁睁看着他自杀,安然接受他这样的付出?
事实上,她心中早就决定,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让他死去。她想起他中秋节送给她的袖珍暗弩,打算赌一把。
幸好,他们心有灵犀。他似乎能感受到她心中所想,也提起了中秋节的礼物——袖珍暗弩。顾若抒对他微微一笑,她愿意跟他一起赌。
“宋乔,你记住,你是我的,所有一切都属于我。所以,一定要好好地活着。”顾若抒接着道:“以后不要再自作主张。否则,我就再不理你,我必然说到做到。”
听完顾若抒的话,宋乔情不自禁地再一次覆上她的唇。她刚才这段话,把她对自己的感情暴露得一览无余,她是爱自己的。
她再一次把他推开,低声说了句:“疯子,我日日替患有疫症的百姓诊治,你这样做实在不适合。”
奈何宋乔置若罔闻,他紧紧拥着她,低下了头,双手抚摸着她的脸,无视她的挣扎,又一次覆上了她的唇,一时间唇齿纠缠。
他的吻热烈而又缠绵,顾若抒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良久,他终于放开了她,他看着她,眼睛里满满的笑意,“若抒,我爱你!”
顾若抒看着他,亦是笑意盈盈。天空的雪越下越大,掩盖了地上的肮脏,一切都那么纯白无暇。
“王爷。”卫觞的声音传了过来。
宋乔和顾若抒循着声音望了过去,只见卫觞和宋青满身的血迹,身上各处都扎着绷带,看来伤的不轻。
“都处理好了?”宋乔问道。
“是的。”卫觞点点头,“临时病坊里百里氏余孽已被尽数诛杀。”
“让人把他们的尸体迅速处理了吧。”宋乔道。
“是。”卫觞和宋青领命。
“今日在临时病坊的人悉数封口,谁敢把今日的情况说出去,格杀勿论。把百里陵越的尸体送回陈家,就道他是在临时病坊里被歹人误伤致死。”宋乔缓缓道:“陈家三公子于一年前被百里陵越顶替,竟然无一人觉察到异样,实在令人诧异。我很想知道原因,所以先不要打草惊蛇。”
“这样也好。”顾若抒道:“我看得出陈谨言和他感情很好,怕她受不了这背后的真相。”
“陈谨言是谁?”宋乔脑海里对这个人没有一丝印象。
“陈家小姐,算得上是我来燕城的第一个朋友吧。”顾若抒缓缓道。
宋乔转过头对卫觞和宋青道:“一切处理停当后,宋青和暗夜六卫仍是保护王后。卫觞,你带人继续追查,看城中是否还有百里氏一族余孽。”
“是。”卫觞和宋青领命后,匆匆而去。
顾若抒缓缓戴上面纱,对宋乔道:“风雪这么大,寒凉无比,你该回王府了。”
“等宋青回来后,我立刻就回府。”宋乔缓缓道。
“那先跟我到药房去等吧,那里炭火旺。”说罢顾若抒拉着他的手往药房走去。
回到药房,看到仍昏倒在地的何大夫和罗玉莲,顾若抒才想起来刚才自己被百里陵越挟持时,他们亦被他反手劈中后颈昏迷了过去。
她走上前去,替何大夫和罗玉莲把了把脉后,对宋乔道:“他们没什么大碍,大约扎几针就好了。”
“既然没什么大碍,那就不要给他们扎针了,让他们们再昏睡片刻也无妨。”宋乔缓缓道:“我想跟你独处片刻。”
顾若抒微微一笑,道:“事实上,我也就随便那么一说。我当初大多是研究药物,也不会扎银针。”
宋乔弹了弹顾若抒的额头,笑道:“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