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面,荷叶低垂。
苏韩振领着一家亲眷站立在池中亭外,瞧着那咿呀靠近的船只恭敬的单膝跪下异口同声道。
“微臣见过……”
“参见……”
话未完,只见一绿色身影随风而至连忙制止了苏家人的话。
余又双手扶起了苏韩振的臂,“哈哈哈,苏家老爷客气了,余又不过是一介白衣那里担当的起这番大礼?”
“有何担当不起的!只不过是区区一苏家!”蒋荣臣翻身上岸,不屑说道。
余又听闻转头,看了蒋荣臣一眼。
“你!” 苏慧黎毕竟女人心性,听着蒋荣臣的这句话不由的愤然出声,双手握紧了手中的桨。
站在苏韩振身后的苏氏朝女儿悄悄的挥了挥手,摇了摇头。
“你什么你!你把船使的这么摇摇晃晃害小爷我难受的紧我还没说你呢!”蒋荣臣瞪了一眼苏慧黎。
咬了咬牙,苏慧黎看了一眼苏氏终究什么都没说,像个鹌鹑似得垂下了脑袋。
“则么?不敢言语了?切,身为一闺邸女子竟就这样抛头露面……”顿了顿,蒋荣臣笑眯了眼“可否是春闺寂寞了?想要找个情哥哥?”
苏慧黎本就是性情女子,听闻此话就算是之前得母亲暗示现下也是忍不住了,刚刚抬头想说话却被苏韩振打断。
“不知这位公子又是……”苏韩振朝蒋荣臣行了个礼。
“帝都蒋家长子蒋荣臣是也!”
“家父可是文官蒋昌?”
“正是!”
“哼!”呆在苏韩振身后的苏冠计不由冷哼了一声。
苏韩振闻言,也不再搭理蒋荣臣,这下倒是不论是谁都不给蒋荣臣好脸色看了。
苏韩振为官二十多年,在官场里沉沉浮浮这么久什么架子没有受过。原是说蒋荣臣是大臣之子就算再蛮横无理也要给上几分薄面,可偏偏是谁不好,竟是那堂堂蒋家之子!话说当年苏韩振也不是小小的县官之位,而是从二品的骠骑将军!其军长慕寒更是正一品启元大将军。只是可惜了,太平盛世的到来,让从来都是在战场上厮杀的男儿回到了故乡,接待他们的不是锦衣玉带而是朝堂上的重重暗箭,最后竟落得一‘携刀上朝,罔顾朝堂纲法,不日斩首’的下场,要不是慕大将军以军功相换,如今的苏家怕是早就不复存在了。
苏韩振不傻,当初的一切明明是蒋家设的局为了套住慕家!可没想到自己最后会突然出现搅乱了一切……无奈的摇了摇头,苏韩振想,往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就不必再提了,更当初如何也不是现在了。
“大家不要傻站着了,快坐吧!饭菜都快凉了。”苏氏见此僵局,连忙出声。
“是啊是啊,赶了这么久的路想必公子早就饿了,就赶快入席开饭吧。”点了点头,苏韩振连忙将余又奉上上座。
话落, 瞧着周围依照顺序坐下的没有一个理会自己的人蒋荣臣心下越发的恼怒起来。从小就顺风顺水的蒋荣臣哪里遭受过这样的场面,之后自是咽不下去这口气的。眼神一转,这下好,一瞧着满桌子的菜,连忙呛了起来。
“瞧瞧,瞧瞧!这都是什么菜啊!猪肘子大的跟什么似得让人则么夹着吃? 我大表弟可不是那种就着大块肉啃咬的‘乡野村夫’!这清水鸭太老,炖排骨汤面上则么还飘着血沫沫!”蒋荣臣边说边各个菜吃了一口,那鸭肉更是让他咀嚼了几口后就这么吐在了桌上。“韭菜炒鸡蛋的鸡蛋太腥,香菇青菜的青菜炒老了,茄盒更是股怪味道!啧啧,这稀里哗啦的豆腐羹是喂畜生的吗?”
余又皱了皱眉,“蒋荣臣,我们可是在苏家做客,收一收你那纨绔任性之性。”
“大表弟啊!不是我纨绔任性耍架子,这苏家好歹也是一方知县,没想到拿来招待你的饭菜竟然也如此随便,这不是没把你放在眼里吗?”
余又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没想到一声喊叫响了起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啊!二小姐出事了啊!”褐色衣褂的奴仆站在船头大声喊叫着,手里挥舞着苏扇月的那块家族文佩。
在场都是有武底子的人,这一望自然看的一清二楚。苏冠计猛地站起来就朝亭外走去,苏韩振朝余又抬了抬手像是要说什么。
“晚辈可不是些不明事理的人,苏大人家里有要事,就赶紧去解决吧!”余又说完也站起身来,仔细瞧了一番那奴仆手中的文佩。“正好晚辈也有急事,就先告辞了。”
一场宴席,还未开场就匆匆散了席。
蒋荣臣临走时,不知为何回头一望,看了看那‘不二亭’的匾面才施施然远去。
与此同时,方家府邸门口。“大哥哥,我已经将玉佩送给了苏家门卫!你教我的话,我也都跟他们说了!”
“嗯,真乖!给!你应得。”
弯腰,青夜将怀中的碎银子递给了一十二三岁的幼童,复又直起身子看着大门紧闭的方家,眼中晦暗不清。
就在这时,一顶轿子晃晃悠悠的从街道的另一头行至方家门口,暗紫色的轿帘边青铜三角风铃随风摇晃。
青夜一瞧见那顶轿子便连忙单膝跪下,低垂着头却悄悄的侧起一边的脸。
轿帘被掀开, 一中年瘦高男子走下轿子来。
藏青色的衣服映衬着那男子皮肤越发的苍白,细长的眼,一丝不苟梳起的发,腰间的白玉佩隐约泛着血色。
男子低头,看了一眼青夜。
“你为何会在此处?”
“回相爷,方家老爷跟班长下了帖子,青儿便也只能来了。”双眼盈盈,青夜抬起头含羞带怯的看着身前的男子。
当今社稷,能配的上一句相爷的便也只有官拜正一品的左丞相蒋昌了。
蒋昌挑了挑眉,“这个时辰,你能出来便是有他人替你应了这张帖子吧。”
没有疑惑的语气,蒋昌自然懂得着方五爷的性情。
“相爷高明。”青夜笑着说:“苏家,相爷大抵不陌生。这苏家之女苏扇月可是一清丽人儿,只是可惜相爷瞧不见了。”
收敛了神色,蒋昌突然转身回到了轿子上。
“起轿,回府!”轿子身侧的小厮喊道。
青夜张了张嘴,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跪送着蒋昌的轿子远离,垂下的手握的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