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的点点银辉粼波被残风肆意的抚吹,寒夜的凉怆未减,落花不语,败柳藏絮,梧桐残声只道莫忍顾闻,檐牙高啄,危楼高矗,玉凰台前风浮游不止,深夜泛出的轻烟笼上纱月,徒生薄寒,也隐隐透着朦胧又可望不可即的素净之美。
这玉凰台坐落在这紫禁城北殿的上央,又分里阁和外阁,乃是用石柱堆砌而成,雕栏画栋,火把高扬,远远望去自是如那九重天的瑶台般高耸入云。
玉凰台的外阁,几个满是胡茬的鞭役正紧攥着那手中的紫藤鞭,其中一个往地上狠吐了一口沫后紧接着便又是朝着那木桩上狠甩了一鞭,直到那儿终是没了一点反应,这才锊着胡须急率地向着这儿的刑官如实禀告了一声。
“大人,人已经晕过去了。”
“这玉凰台倒是许久没有出现过这等傲气的人,居然还是个女子?”那刑官从内阁的衾纱帐中踱步而出,她望着那昏厥过去的女子,眉宇处却是在不经意间多了几分赏识。当年的慕烟佞臣颇多,为以儆效尤,慕烟先
帝这才不得以设置了这酷刑之台,几十年都不曾用过,没想到今夜却是在一个女子身上动着酷刑。
“大人,属下担心若是再打下去……”鞭役们支支唔唔,回头望着那木桩上的女人,一时间竟也颇自生出些许顾虑,刚才那一顿毒打委实厉害,就算是他们想必也难以承受,毕竟这玉凰台的紫藤鞭也不是危言耸听的。
那木桩上被撩拷铁链绑着的正是蓿卿,女人的手脚被紧紧扣在桩上,鞭痕显明的刻勒在那娇弱的身躯,她的头发散乱,蓬头垢面,像极了那被人摧残的花。
“泼醒她!”那刑官坐在那案台面前,这玉凰台的规矩向来如此,不论是犯了何罪,也必定是得在这承受上足足两个时辰的鞭刑后才会被关进狱牢,他不能坏了这规矩。
“是……”那鞭役得了吩咐,掌心便自是暗生出几分力度,他径直走到女人的面前朝着那昏厥孱弱的她
啧叹两声,转而便是把那盐水狠狠地泼在了蓿卿的身上。
痛立即在全身蔓延开来,蓿卿的散乱发丝遮住了前额,索碎的汗浮流不止,她虚弱的睁开眼,感受着每一寸肌肤都灼热着烈痛,她的手脚被那凰链捆锁的不能动弹,纱衣已被污血染凝,道道鞭痕都有极深的伤口,如今和上这盐水,更是有如千万只蝼蚁在残戾嘶咬。
她倒抽着凉意,狠咬着自己的唇不让自己哀吟,那嘴角的血开始蔓益出来,蓿卿不由得挣扎了几下,可那凰铁链带来的噬骨之痛却是比之前更深一分。
“主子您还是省点力气吧,这凰链可是采用火谷的熔岩烧灼而成,您越挣扎,怕是这痛便自是会愈益加重。”
“属下劝您还是招了为好,不然等到了那狱牢还得承受一番痛楚。”
蓿卿用尽全身力气,听着鞭役的话她只坚涩的微扬起头,发丝掩面不堪憔悴,只是那凤眸依旧闪烁着高傲,她冷笑一声:“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
“看来这玉凰台也不过尔尔。”内阁阶上沅宜袅着步子款款而来,她望着靡弱不堪的女人,眼神中自是透着凄冷罹寒。
“掌诸大人。”
“掌诸大人。”
沅宜无视那些跪在地上的鞭役,她只淡漠地朝那刑官笑道:“沅宜曾听闻这玉凰台能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怎么?这些年空闲的厉害,大人身边的这些奴才竟也学会偷懒了?”知道沅宜话中有话,那些个鞭役的额头自是冒着虚汗,继而也只能把头埋的更低。
“紫藤鞭不行,还有这拶指,这拶指不行,不还有这烙铁之刑吗?”沅宜沓着步子在蓿卿的木桩周遭袅走,有着老皱的手滑过铁链旁的烙铁,她的眸中映染着赤焰之火。
“刑官大人觉得沅宜说的如何?”女人将那烙铁放置在火中,看着它逐渐变为暗红色。
“这……”那刑官有些暗自蹙眉。
“大人莫不是忘了,她可是风凌之人,若是顾及她的身份那更是不必,皇上的态度不是明摆在这儿的吗?”见那刑官有些迟疑,沅宜自是透着一丝鄙夷,她兀自走到蓿卿面前:“慕容主子还当真是让沅宜刮目相看。”
“掌诸谬赞了,蓿卿……蓿卿又怎比得上掌诸那玲珑心思。”眼眸虚缓地下垂,蓿卿望着面前面目狰拧的沅宜,只觉得万般可笑,究竟自己和她有多大的仇恨才值得她费尽心思三番五次的要害自己,今日之事又怎么那么巧,若非事先有人知道,沅宜不可能会那样言之凿凿,可她和沅宜能有什么仇,还是说,这也是受了那个男人的指使。
“看来慕容主子什么都知道了……”沅宜笑的愈深,她轻抬起蓿卿的下颚,拧眉望着那布着血但仍是倾城的脸,不得不说,她真的很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就连她也不能保证皇上日后会不会爱上她。
不不……她是仇人的女儿,决不能让皇上爱上她,任何人都不能对不起小姐。
“掌诸大人,这恐怕……”望着沅宜缓缓举起了那被灼烧的通红的玄铁,那刑官和鞭役也不由得捏起了一把汗,若是沅宜手中的这烙铁下去,那面容必定是要毁了的。
“怎么,慕容主子也怕?”沅宜不顾身后那些人的顾虑,只越发将那烙铁往蓿卿的脸上凑的更近,烙铁散着热腾之气,蓿卿的鼻息间也颦颦绕着那雾气,她红着脸只望着沅宜,可却没有半分慌恐。
铛铛……
就在那烙铁将要落在蓿卿的脸上之际,一支银羽却是蓦而从内阁出蹿飞而过,那烙铁被打落在地,而沅宜的衣袖也自是被刺破了几分。
“属下见过影大人。”
“见过影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