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呼啸着几丝冷冽薄凉的茵氲朦朦之雾,天亦愈渐昏沉地厉害,黑云倾压,这诺大的金碧辉煌的紫禁城仿若更以一气贯长虹之势屹立于天国都央,檐牙高涿,各抱地势,浩浩汤汤不尽富丽堂皇。
细雨丝丝入扣,虽是并未倾颓而泻,但却衍然夹杂着罹寒的凉意,顾而冷入人心。
轩稷殿位居中门,殿内所供奉的皆是慕烟历代帝王之牌位,敬祖维德,又于殿外百米置东西南北阂门,檐下千层白玉石阶,雕柱盘着青龙,自是喻着神圣庄严之威。
而琉光要做的则是要跪着上这轩稷殿。
雨越发的连绵不绝,女人自打入东阂门起就一直跪在雨中,衣裳染湿,雨水顺垂而落至眉,至眼,适才的那一道深壑的伤痕此刻愈更是疼痛了起来,她的额角不住地冒渗着虚汗,琉光俯着身子攥上衣裙一步步前进,那双腿早以没了知觉般仿若不知疼痛,可她仍旧在坚持着。
一步,两步……终于到了那千层白玉石阶下,琉光微喘着气丝虚弱地缓缓抬起头望着上方的轩稷大殿,那殿口的雄纠虎狮昂头鸣啸,好大的雨,可她只感到眼前一片晕眩,转而那身子亦是瘫软无力的不住地往后倾,仿若一张萎蔫的薄纸,只能随风而颤。
“公主……”就在琉光的身子将要落下之际,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小宫女却是及时扶住了她,尽管她们知道慕浩宸对这风凌的美人极其不待见,可她的高傲,她的隐忍,从百米外的阖门一直到这,琉光都坚持下来了,因此她们不免对这新妃产生了几丝恻隐之心。
“公主……”那小宫女不免又轻唤了她一声。
“我,我没事……”琉光痿软地依靠在宫女的怀中,那苍白的玉颜亦凝赧过一丝笑意,她摇了摇头,在宫女的搀扶下,终是支撑起了自己那羸弱的身子。
“你还杵在哪儿干什么?”立于高殿外的沅宜眼中闪过一抹狠戾,她生冷地俯视着白玉下阶下的宫女斥止一番后,转而又鄙夷地望着琉光:“公主,您要是实在坚持不了的话,奴婢觉得这素囚衣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女人阴笑着拢了拢高髻的翠玉鈿,说的极其漫不经心,舒态怡然,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一种讽刺。
琉光的眸中紫滟凛凛,三千如缎带般的发丝紧贴于腰,更是衬托着她的袅娜娉婷之柔姿,但令人为之动容的却是她那骨子里散发出的倔强与孤傲。
她只漠然地望了一眼沅宜,便再而一步步接着跪上这近却咫尺却宛若天涯的高殿,双手寒颤感受着石阶的冷凉,而那双膝也早以磕碜出积於,残碎……但是至少现在她还有一颗完整倔强的心。
“哼!真是不知好歹!”沅宜从琉光的眼中看到更多的倔强,她就越恨她,如果不是风凌,不是慕容府,她的小姐也不会死。
沅宜的眼中似闪过一丝不多见的怨悔,她凝息了一会儿转又而对着后面的宫婢轻声询问道:“事情都吩咐下去了吗?”
“回姑姑,一切已安排妥当。”
哼……慕容琉光,沅宜听完宫婢的话语后却又是露出诡谲之笑,似乎又想出了什么阴险的法子来对付琉光。
玉璋鸣罄,鼎钟嘹响起庄严沉寂之音,待琉光痿颤颤入了轩稷殿的门槛后,礼乐祭司自是往那殿央的鼎炉燃上了三炷大香。
殿内又分里殿和外殿,缕缕檀香袅袅盈浮静穆庄严自是不在话下。轩稷外殿阁顶成莲花状镶嵌着不尽的金珪珠玉,明黄帷幔垂落而下,那附于上央的上古飞龙冲天盘旋,各种金鐏佛像,栋梁彩陶又自是无一不在展示着历代先王的雄霸之尊。
琉光尾随着祭乐司缓缓入了内殿,只见那万千琉璃青盏曳不灭的幽明烛焰之光,画壁深处皆是刻有慕烟历代先王丰功伟绩的铭文。
崇德三年,慕烟文王举兵南征,收复江北,汉河一带,大有问鼎中原之势。
开元十年,九州群雄并起,慕烟武王却开创国之盛势,黎民得以安乐。
永和元年……
琉光望着这历代先祖留下的铭文,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儿,这天下究竟乱了多少年,自古九州国战,受苦的也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百姓。
“历代先祖在上,今风凌静和公主……”听着乐司的礼罄,琉光便蓦地回缓过神来,她接过那主事手中的玉珏即而虔诚地跪在地上朝那灵位拜了三拜,世上本无鬼神之说,琉光心中再是清楚不过,可她此时却无比希望历代先祖能够显灵。
“慕烟历代先祖在上,风凌与慕烟结秦晋之好,臣女只愿以后两国再无战事,愿九州中原再无纷争,百姓得以安乐。”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风凌,为了慕容府,如果两国再无战事,慕容府再无罹难那么牺牲她一个便也是值得的。
琉光的眉间蹙着一丝担忧,可头却在此时剧烈般的疼痛了起来,眼前尽是一片黑雾,甚至还出现了血腥的幻觉。
“痛……好痛……”她拼命捶打着自己的头,想站起可却再是无力。
“公主……”那祭乐司见状嘴角不由得勾起了弧度,继而又拿着一紫金香炉在她面前晃了几晃。
“公主……你看这是什么?”
“血……都是血。”琉光眼前的那种幻感越发强烈,耳边震聋发溃的鸣声压的她喘不过气,千般蚁虫在她脑中嘶咬着,她只能不由自主地拼命的推开眼前的一切,又颤巍巍的伏在地上一隅,仿若那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似要将她整个吞噬。
“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你们不知道这轩稷殿的规矩吗?”沅宜等主事宫女原本应是在轩稷外殿候着,可一听到琉光的嘶哑声,却是蓦地像是和谁商量好了一般带着一众宫婢疾驰入了内殿。
奴才们理应是没有资格下跪,顾而她们只能垂低着头,只有沅宜朝着那祭司使了个眼色佯装问道:“公主怎么了?”
“回禀姑姑,奴才们只是按照这慕烟礼法行事,可谁不想公主竟是不愿拜祭,还望姑姑恕罪。”
沅宜听罢后自是会意,她的眼中笑里藏刀,复又作恭敬状从那祭司手中接过刚燃上燃的焚香走到琉光面前:“公主,这礼节之礼是万不可少的。”
她卑弓着身子将那焚香往琉光眼前又晃了几晃:“请吧,公主。”
琉光仿若失了意识般随着这声音虚缓的扬起头望着那熏香,可晕眩感竟是再次袭来,仿若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回荡,琉光蓦地用尽全力推掉了熏香,转而抱头伏膝眤喃着:“不要……血。”
就在熏香落地之际,一阵风吹过殿央,自是有几盏灯烛晃然而熄,而那些宫婢们见状自是不由得徨恐起来。
“大胆,竟敢对先帝不敬,来人,将公主带到羲若阁,一切等皇上发落。”
“是……”那些个宫婢得了沅宜的命令,便桎梏着琉光出了殿。
“干的不错!”沅宜望着女人憔悴的背影离殿后,便是对着那祭乐司得意的说道。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能为姑姑分忧,是奴才的福分,只不过……”那祭乐司说着说着便蹙了蹙眉:“这幻魂香的药效只能维持一会儿,外面又下着雨,怕是这会儿公主已经清醒了。”祭乐司给琉光传递玉珏的时候,便在那东西上涂抹了少量的幻魂香,这迷药无色无味,可以使人在短时间内失了意识,并产生一种幻感。
“那又如何,这么多人看着,难道她不敬还是假的不成,更何况皇上恨透了她。”
“赏你的,记住,不要落人把柄。”沅宜从手腕取下一玉镯丢到那祭司怀中。
“是是……多谢姑姑!”那祭司眼冒金光,只得唯唯允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