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稷殿一事宫中传的沸沸扬扬,慕烟蓿卿罔视礼法,肆意对慕烟先帝不敬,竟纵火惑乱……
宫廊上这一路蓿卿都被宫女桎梏着,沅宜早以将此事禀告给了楚嵛阭,她们这是要将蓿卿带往北慕殿。
女人的身子仿若散架了般萎糜至极,双脚被带了撩拷每一步都走的异常艰辛,雨纷纷落落扑面而来,蓿卿的整个脑中一片空白,适才发生的一切就如同蜻蜓点水般漂浮掠过,不,甚至可以说是一点痕迹波澜都没有。
琴声悠悠,北慕殿的水月楼前男人一袭白玉羽裳倚风而立,腰佩寒山温玉,墨发轻扬映着那绝美的俊颜,仿若遗世飘逸的天人,而那如黑黢石般深邃的眸中次刻偏是离了冷戾,却多了几分帝王少有的思怨。
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白幕帷幔随风而颤,又是一年雨下醉蝶,男人望着落窗忽而自嘲一笑,他长袖轻拂,大掌也开始不住地抚摸着身边的那把凤尾湘琴,一丝一弦皆是情,可你却已不在,我的羲若……
九曲星玺又如何,朕要的只是凰血……
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琴上翩翩而过,琴音婉转,时而宛若清泉幽怨冷涩,时而又宛若阳春三月桃蕊的那一缕芳香,叫人为之惊鸿沉醉,为之痴迷悲怨。楚嵛阭轻轻一笑,眼中尽是过往的那些美好的回忆,又有谁会想到,原来一代傲世群雄,逐鹿中原的帝王竟也会有如此多情的一面。
“皇上。”
琴音戛然而止,男人微微侧过那冷峻的眉望着跪在地上的沅宜,那眸中的一缕怨思温情蓦地消失,而留下的却尽是罹寒,凛冽威慑的幽光。
“把她带上来。”楚嵛阭凝着剑眉一脸不悦的坐在高堂上央。
“是……”
阁外两个宫婢得了楚嵛阭的命令,一息便自是搀扶着虚弱的蓿卿进了水月楼,她们松了松手,转眼间女人便是便失了支撑蓦而瘫伏于地。
痛……自己这是在哪儿?为什么头会这么痛?蓿卿吃力的支撑起身子,她睫毛颦颤似要看清旁边周遭的一切,这是一间布置精巧的玲珑楼阁,翠竹屏风幽雅淡然,白幔随风轻曳,紫木兰的芳香亦是久久萦绕着……怎么会这样?这里是哪里?适才自已不是在轩稷殿的吗?蓿卿一阵恍然,她两手捶打上自己的头,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适才发生的一切。
“慕容蓿卿,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对先王不敬。嗯?”魅惑不羁的话语赧然响起,主位上的男人正戏谑地在把玩那青璃盏,他庸懒随意的后倾着身子,剑眉轻抬,忽而生冷地扫了一眼伏在地上的女人。
什么?蓿卿诧异的偏转过头,可恰好对上的却是楚嵛阭那深壑如墨的寒眸,他望着男人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心却是不由得纠了起来,什么对先王不敬?这个残忍的男人,他又要干什么。
“慕容主子,您对我们慕烟有恨,可您不应该肆意在轩稷殿纵火,也更不应该把气撒在那些先帝的灵位上面。”
沅宜跪在楚嵛阭的面前,一副义正言辞的姿态,她凝了一脸茫然的蓿卿转而又稽礼说道:“皇上,幸而大火救的及时,那些牌位并无大恙。”
什么纵火?蓿卿竟被她说的愈益糊涂,难道适才在轩稷殿,女人望着自己手脚的那撩拷,拼命试图要想起些什么。
将青盏随意放落在一旁,望着蓿卿这般模样,楚嵛阭只鄙夷地冷笑一声,他摆摆手示意沅宜退下。
“是……”沅宜的眉宇间勒着快意,临走时还不忘暼了蓿卿一眼,任凭你有几张巧嘴,这下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屋子里越发的静谧,楚嵛阭向她一点一点逼进,他蓦地攥起蓿卿的皓腕,只听见撩拷哐啷哐啷的作响。他以一种打量卑贱猎物的眼光在她那张姣好的玉颜上四处游离着。
“看来你对那些灵位很感兴趣?”
“想必秦湘殿风凌的那些牌位还远远不够,你说是吗?”
“放开!”蓿卿至死都会明白这话的意味,挣脱时蓦而闻到了自己皓腕上的那股药香味,原来……蓿卿倏忽冷笑一声抬眸望着男人,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我说过,我们风凌儿女最不缺的就是骨气,若是要陷害,何苦要这样处心积虑。”
自己那皓腕上的药香味是云软香散发出来的,这是一种可以使人暂时失了心志的迷药,只有南方,不,准确来说只有慕烟境内才会盛产这种迷药。
“怎么,还是说你不敢杀我,楚嵛阭,你这个恶魔,想你这种人,究竟到底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的?”蓿卿高傲的的笑着,可内心却泛着丝丝苦涩。
楚嵛阭望着女人这般孤漠的模样,眸中的黑雾自是愈渐浓骤,当年的羲若躺在他的怀中,他只清晰的记得,那众风凌暗卫的冷血高傲。
“啪……”只听见一声脆响,男人的力度甚重,蓿卿就这样被他打落在了地上,脸上泛起一阵火热的疼痛,可蓿卿依旧在笑着。
“骨气?”
楚嵛阭捏起蓿卿的下颚。
“晋安帝曾为了自身周全而舍弃他的子民,慕容华宇,风凌位高权重的丞相,你的好父亲,为了权势滥杀无辜……”
羲若的死,终究是和慕容华宇脱不了关系。
“你胡说!”蓿卿的睫毛颦颤,眸中布着纤华的水雾,她的父亲不是这样的人,就算慕烟和风凌是千古的宿敌,就算他要羞辱风凌,羞辱自己,那也不必编造这样的谎言。
“楚嵛阭,你真是可耻,既是恨透了风凌,那为何不杀了我?”
“朕说过的,朕的债物,又怎会轻易让你死?”
男人戏谑的摩挲在蓿卿娇俏的脸蛋,他的鼻翼愈渐贴近,那种气息危险至极。
“朕要留着你,让你亲眼看看你的国君,你的父亲,整个慕容府是怎样下地狱的……”
“楚嵛阭,你到底要干什么?你……”
酒水从蓿卿的发丝由上往下,男人握着酒樽,将那酿直泼入女人的脸上,他站起身,颀长的身躯如萨朗的雄鹰傲视苍穹。
“至于你……”
男人不屑的回过头,话语充斥着玩味儿似的肆意:“朕今天很想赌一赌你的骨气。”
蓿卿手不禁抓上那血淋膝盖处的衣姎,她忍着泪抬眸不解地望着楚嵛阭,可是她没想到的是,男人接下来的话却是足已可以让她生不如死。
“你的身体,又或是今日风凌的百条人命,你选!”
他说的极其漫不经心,但在蓿卿看来却是一个深渊,蓿卿的心中仿若扎进了千般荆棘,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停滞着在颤抖。
她强力地支撑起身子,她孱弱的转身,这个残忍的男人,他究竟还要侮辱自己多少次。
“你若是敢走出这间屋子,那恐怕就不止百条人命这样简单了……”男人就像是妖孽,在步步紧逼,根本不让蓿卿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门槛外有些许琉璃细碎的光,照映在蓿卿光洁的面容,竟使她看起来是那样的憔悴,泪只无声的滴落了下来,这是一种清醒的绝望,她知道男人会说到做到,心跳的忽起忽落,蓿卿她只是无力的,瞳孔慢慢变地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