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永自回宫后,除了向皇帝、母妃请安之外,一直把自己关在南殿,皇帝眼见儿子如此,也便不再追究敬永大逆不道之举,而是将宫外修葺一新的“淳王府”赐给敬永居住,条件便是即日迎娶皇后的侄女月影为妻。皇帝甚至亲自定下了大婚日期,即是他被正式封为郡王的日子!此时的敬永奈何不过,本想再次婉拒娶月影之事,但念及卧病在床的母妃,敬永忍痛没有拒绝,而是借故拖延婚期。
李则实在等不及,那日在朝堂之上,竟对皇帝大加催促:“启禀陛下,前些日子陛下亲自降旨,要将小女指配给淳郡王为郡王妃,怎的陛下亲定了日期却又迟迟未见淳王府下娉?想来小女知书达理,又饱读诗书,莫不是陛下意欲反悔?微臣心痛的,不是小女嫁与不嫁之事,而是陛下作为一国之君,怎能如此出尔反尔?微臣并无责怪陛下之意,实在是如若婚期再行延迟,会让微臣寒心,更会让天下臣民寒心哪陛下!”
皇帝闻言,不禁焦头烂额,想到了自己的儿子,敷衍道:“李爱卿所言,朕已知晓,只是敬永近日偶感风寒,怕是委屈了你家千金,要不李爱卿再宽限几日,朕一定让他们完婚。”
“微臣不敢,还望陛下明鉴,如今天下人都看着呢,人人皆曰我李家的女儿,当今皇后娘娘的侄女即将嫁与淳郡王为妻,小女眼见淳郡王借故拖延,整日以泪洗面,微臣作为父亲,眼见女儿如此,着实心痛啊!”
“你的感受,朕甚是明了。只是敬永这孩子,你也知道,倔得很!再者他本就感染风寒,身体欠佳,如若大婚之日拖着病体,难免扫兴,也会让令嫒心情烦闷。”
“陛下,”李则拱手作揖道,“小女有言,如若淳郡王对那江南女子情深意重,大可纳为妾室,还曰哪个王府没个三妻四妾,小女尚且如此大度,不知陛下,还有何担忧?!”
皇帝一愣,道:“原来还是朕多虑了,如此,也罢,朕定了,下月初八,也就是敬敏过继之日,便是敬永迎娶令嫒之日,君无戏言!只是,你说的那个江南女子,你大可放心,朕不会答应让她入郡王府!”
皇帝笃定的话语,让李则稍显放松,但仍有些担忧:“陛下,微臣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爱卿有话就直说吧,朕见不得吞吞吐吐。”
“是,陛下今日在此允诺不让那江南女子入郡王府,那淳郡王可否甘心?淳郡王爷,可是费了好大波折来拒绝微臣的女儿,甚至不惜与陛下翻脸,为了那江南女子,居然还行私奔之事!”
“李爱卿,你多虑了。有朕在,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来日若是敬永纳妾,需得朕的允许方才可以,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有陛下这句话,微臣便也放心了。”
敬永得知他拖延婚期的后果是李则公然在朝堂上向皇帝进言,导致皇帝当众定下他和月影的婚期,此举让他义愤填膺,但又无计可施。这日,他来到敬敏府中,想见一见朝思暮想的若筠,却被敬敏挡在门外:“八弟,为兄明白你的心情,但是眼下,见或不见无甚区别,父皇终究不会同意你与王姑娘的婚事,哪怕是纳为妾室都不行。你若来我府中与我把酒言欢也好,吟诗作画也罢,为兄很是欢迎,只是依为兄之见,还是不要再见王姑娘了。恕为兄要食当日之言了,只是你放心,王姑娘在为兄府上很好,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此话犹如当头棒喝,让敬永加重了连日来的烦闷,他回府后病倒了,来势汹汹,颇有夺命之势,刚刚与敬永修复母子关系的密妃闻讯后匆匆来到南殿,幸好敬永答应大婚之日便是入驻“淳王府”之日而暂时仍居住于南殿,不然,密妃真的难再随时见到敬永了。
眼见儿子如此憔悴,刚刚大病初愈的密妃束手无策。她本想求于皇帝,让皇帝松口把若筠指给敬永,哪怕是妾室也好,这月影不是发话了吗?只要敬永能娶她,可以接受若筠为妾室。可是,皇帝不准哪!密妃在那儿生闷气,一言不发。一旁的秋水眼见主子如此,心疼得不行,于是擅作主张地把此事通过熟人透露给敬敏。
敬敏闻讯后坐立不安,青儿向其提议:“王爷,妾身有一提议,有知是否妥当?”
看着即将临盆的妻子,敬敏很是和蔼:“夫人但说便是。”
“妾身是想,”青儿一字一顿地道,“昨日八弟来我府中欲见王姑娘,被王爷您婉拒,想来八弟是受了刺激,眼下八弟抱恙,是因心病所致,倒不如用心药来医……”
“心药?”敬敏思索着妻子的话,突然眼前一亮,道,“你是说……”
“妾身的意思是,”青儿打断他的话,“不妨让王姑娘进宫照顾八弟,如此一来,不仅让他们二人见了面,还能让八弟早日康复。”
敬敏细细琢磨着夫人的话,半晌道:“此法好是好,只是,如此一来,不是暗示了王姑娘藏身于我府中,坐实了我包庇亲弟的罪名吗?”
“这……恕妾身没想得如此周全,只是,妾身不忍看到八弟受此委屈,且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妾身觉得,这王姑娘确实不一般,难怪八弟对她如此倾心。”
“你也感觉到了?”敬敏苦笑着道,“这王姑娘还真的是知书达理,完全不像是百姓人家的女儿,倒像是个大家闺秀!”
“妾身听那个跟着王姑娘来的小凤说,这王姑娘啊,她父亲可是个教书先生,满腹才华,只是苦于无人引荐哪!”
“哦,如此说来,”敬敏说着,忽然心生一计,“她父亲既是如此有才华,又无人引荐,倒不如我有机会引荐给父皇,再让陈尚书在父皇那儿打打边鼓,给王先生一个一官半职,那王姑娘能得八弟如此垂青,定有其过人之处,只是因门第而无法与八弟结合,如若她的父亲有那么一星半点官职,想来这对苦命鸳鸯就有希望了……”
“是啊,王爷,如此,不仅医好了八弟的心病,指不定到时候八弟还会感谢我们呢。”夫人喜滋滋地说着。
敬敏听着,渐渐敛起了笑容,他正色道:“眼下,安排王姑娘进宫伺候八弟于礼不合,也容易让别有用心者有机可乘,我们能做的,唯有谨小慎微,见机行事。”说罢,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还真的是一对苦命的鸳鸯!”
闻得此言,青儿满足地陶醉于敬敏怀抱:“王爷,妾身很是荣幸,能得王爷如此厚爱。不比王姑娘,与八弟情深意重也未能结合,而皇后娘娘的侄女,虽被陛下指为八弟的妻子,但她未入府便得八弟冷落,妾身,比她们幸福!”
敬敏笑笑,低头看着怀中的爱妻,道:“那是,我好歹也是皇子,怎能让自己的女人受委屈!即便来日继承了七叔的瑾亲王爵位,也势必不会让你受委屈,八弟与皇后娘娘的侄女,八弟与王姑娘,便是前车之鉴!”
躲于暗处的若筠,听得敬敏夫妻的对话,难掩忧心,遂不顾礼节,闯了进来,小凤阻拦不及:”小姐,您不能进去啊!”
敬敏与青儿好奇地看着她,青儿和蔼地道:“王姑娘,你怎么进来了?”
若筠慌忙跪下:“王爷,夫人,请恕奴婢无状,方才二位所言,奴婢听到了,八皇子可是有所不适?可否王爷和夫人告知奴婢详情?”若筠说着,一脸的焦急和恐惧。
“姑娘切莫着急。”青儿道,“八弟无妨,只是感染了风寒,想必不日便会康复,且宫中遍地太医,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还有王姑娘,”敬敏提醒她,“八弟现下可是封了淳郡王,下月初八即将迎娶皇后娘娘的侄女,就算如今八弟再如何,也轮不到你来询问,再者,我夫人即将临盆,你如此行事,如若动到了她的胎气,你,承担得起来个责任吗?!”
若筠一惊,忙道:“奴婢知罪,请王爷开恩!只是,奴婢千里迢迢跟着淳郡王来到京师,且临行前淳郡王向奴婢的父母承诺,要向陛下奏请,娶奴婢为嫡妻。如今形势如何,奴婢也略知一二,奴婢不奢求能嫁给他,更不奢望嫁给他为嫡妻,只是想知晓淳郡王现下的情况。奴婢在这里举目无亲,淳郡王是奴婢唯一的挂念,还望王爷夫人明鉴!”
青儿听着,有些动容,她为难地道:“王姑娘,眼下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陛下已定下八弟和皇后娘娘侄女的婚期,你就算见了八弟又如何?他的病就会好了吗?只会徒增伤感罢了。而且,你一旦入宫被人发觉,后果,真的不堪设想,不为别的考虑,你也得为八弟考虑。”
若筠一时语塞,眼珠一转,随即道:“王爷夫人,可否让奴婢扮成夫人的贴身侍女以探望淳郡王或给密妃娘娘请安的名义,让奴婢见一见淳郡王?奴婢真的放心不下八皇子。”
敬敏突然站起,语重心长地道:”王姑娘啊,并非我们不肯帮你,实在是无能为力啊!你能留在我府中已是万幸,眼下除了我们和八弟,没有人知道老八心心念念的江南女子,也就是你,藏身于我府上,若是一不小心宣扬开来,那后果,自是不可想象啊。”
若筠一惊,此时方知她存在于此地是多么的危险,犹如一颗*,一旦被人发现,那不用说是敬永,就连敬敏一家也会被连累,想到这里,她不禁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悲凉。于是,她默默地起身,道:“王爷夫人,请恕奴婢愚钝,竟未意识到此,也罢,奴婢这便告退。”说着,她转身欲走。
青儿欲叫住她,被敬敏拦住:“让她去吧,左右她进不了宫,待在府中,还能安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