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殿里的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无数个治疗师和医师进进出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躺在床上,逐渐没有生命迹象的孩子。
接受到符尔的眼神,濮阳翊摇了摇头,即便是他这个六弟,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劝解在盛怒与绝望中游走的人。
濮阳陌将自己泡在御池里,血从掌心一点点溢出,心还疼吗?应该感觉不到疼了吧,在那点微弱的脉搏,一下,两下,直到彻底在自己手中变得平静时,心便已经没了知觉吧。
若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计划会是这样的结果,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拿挽歌做诱饵的!
若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许了承诺,会丢失了自己,在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许下誓言。
是什么时候开始,开始爱上那个孩子的……
在挽歌被掳走后,他翻遍了所有的书,因为这种隐晦不明的想念,已经超越了他认知里所有的感情。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挽歌做了很长的梦,梦里的场景都是在他登上娑婆神域之巅以前的,一场数百年,以收割生命为目的的杀戮。
即便是战后修整之时,躺在明亮而明媚的阳光下,他依然听得到那片莹白的神域里,翻滚着无穷无尽的哀魂。
殇若从不讲究排兵布阵,因为殇若强大的魔法,已经能让众人,因为恐惧而臣服。
殇若是最伟大的王,因为他在位期间,没有任何动乱。
殇若是最残忍的王,因为他踏着血海枯骨,登上宝座。
殇若是最寂寞的王,因为他几百年如一日的,独自行走在般若大殿的阶梯上。
这些,仅是因为,殇若有一双不含任何杂质,红的惊人的血眸。
娑婆神域里,所有人的眸子,都是莹白的,同曼陀罗华一样纯洁的颜色。
唯有他,一双血眸,吓煞众生。
无涯说,他出世那天,沉寂了三千六百年的彼岸花,开红了般若大殿。
而这,就是他命途的开始……
梦境一转,白玉般的梨花纷纷扬扬,映落在挽歌漂亮的眸子里。
黎夕笨拙的唱着摇篮曲,婆婆低着头缝衣服,卿姨娘在树下弹奏着古琴,无名坐在树上赏月,大白在他衣服里安稳的睡觉……
这些人给他的温暖,是他在娑婆神域,从不曾有过的。
还有……那个总是不讲理的人……
“皇上,九皇子醒了!”符尔几乎是十分失态的跑进内殿的,因为过于慌乱,险些摔倒。
他的小孩,还活着。
“去把医官和治疗师都给我叫来!”
“是!”符尔不敢怠慢,赶紧跑到殿外把跪了一地的人叫起来。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带着伤。
都是因为无法治疗九皇子——濮阳挽歌,被东炙皇一掌打伤的。
若说符尔之前猜想,东炙皇只是对十皇子感兴趣。那么现在看来,九皇子对东炙皇来说,是比所有人、甚至这江山社稷,还要重要的多。
当所有人,包括符尔都退下时,濮阳陌才走进那个瘦削的小孩儿。
濮阳陌不知自己是怎样走到那个孩子面前的,当他看见那孩子坐在床上,安静的看着他时,他的内心近乎疯狂。
“你怎么了?”
挽歌很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个灰青下巴,眼底乌青,全身湿漉漉的男人,这还是那个睥睨天下的濮阳陌吗?
“叫父皇!”
还要叫他父皇吗?当他把自己置于危险中之后?挽歌有些矛盾,虽然濮阳陌笃定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才会用自己做诱饵。但是一想到濮阳陌对他的种种,不过是因为不想连累其他的皇子。心里有些闷,很难受。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
“叫父皇!”
向来听话的孩子迟迟不开口,濮阳陌的情绪几乎失控,狂暴之气肆虐着整间紫微殿。
挽歌扭过脸不再看濮阳陌。他是站在般若大殿的王,令娑婆神域里所有人发指的神君。何曾被人威胁?
濮阳陌一个动作,将不听话的小孩压在身下,一只手将小孩挣扎的双手束缚在头顶上,一只手捏住小孩精致的下巴,小孩吃痛的张开嘴,濮阳陌薄唇覆上小孩小巧的唇上,舌尖直接侵略着小孩小小的舌头。
挽歌从未见过这样近乎疯狂的濮阳陌,即使他吻过自己很多次,但从未这样,像要把他吞噬了一般。
嘶——
濮阳陌一把将小孩的衣服撕下来,大片雪白晶莹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男人精壮的身体压在身上,就好像一块石头一般,挽歌挣扎不了,只能任由濮阳陌作为。
濮阳陌如同一头恶兽,不断啃咬着眼前的每一处肌肤,一寸寸的啃咬,仿佛要将小孩蚕食入腹。大手来到小孩的胸膛前,手指在两粒粉红上开始揉捏。
“啊~”
一声嘤咛从身下传来,濮阳陌的动作一滞,情绪逐渐稳定下来,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对他的小孩做这种事。
“挽歌”虽然心惊于自己失了理智,但是看到小孩白皙的肌肤上,布满星星点点的牙印,濮阳陌此时此刻是既心疼又自责“父皇错了”
这是……认错?挽歌不明白濮阳陌是认的什么错。
“父皇不该将你置于危险”想到挽歌倒在自己面前,在自己怀里大口吐血的样子,濮阳陌悔恨万分。
他东炙皇,从不做后悔事,做事也从不后悔。这是他第一次后悔。
“刚才也不该对你做这种事”他知道,挽歌并非普通的孩子。他害怕挽歌在这次事情后,再不认他这个父皇。因为怕,所以他才会失控。
挽歌不语,他并未怪罪过濮阳陌,他知道,濮阳陌并未把他当普通小孩一样看待,所以才让他涉险,其实对于这点他很开心的。
只是想到濮阳陌为了保护他的其他儿女,才以他为饵,心里就一种说不出来的,令他难受的情绪。
“为什么只要想到,你用我引夭染上钩,是为了不让你别的孩子有危险,我这里就很难受呢?”挽歌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他不喜欢想复杂的东西,也不喜欢有这样不明情绪困扰自己,所以他决定问濮阳陌。
濮阳陌一怔,欣喜的抱住挽歌,甚至还有些轻微的颤抖,他的小孩对他也动心了吗?
“我是不是病了?”
看着小孩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布着满满的疑惑,濮阳陌认真的点头“是病了”
“什么病?”对于濮阳陌的话,他从不怀疑。虽然被夭曳喂了痴心裂,但他现在已经好了啊,甚至连沉寂了这么久的魔法,都被唤醒了。
“相思病!”
从未经历过情爱的挽歌,自然不懂相思病是什么,但是他清晰的感受到濮阳陌抱住他的双臂一紧,便猜想“这是很严重的病吗?”
“宝贝,在莫邪宫的时候,可有时时刻刻想父皇?”濮阳陌觉得此刻自己就像是大灰狼,在诱骗小白兔。
“有,一直想”也不知道为什么,起床时会想到濮阳陌为他穿衣,吃饭时会想到濮阳陌给他喂饭,睡觉时会想到濮阳陌将他抱在怀里。几乎只要清醒着,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濮阳陌“莫非这就是相思病?”
他的笨小孩啊,濮阳陌紧紧的抱着挽歌,恨不得将这儿小人儿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宝贝,其他人的生死我从不在乎”。
不管是人还是江山,与他而言,都只是他用来寻乐的工具。哪怕他的皇子皇女,他也只是利用他们让这皇宫的戏精彩些,并没有任何的感情。
而挽歌,便是他原本寻乐中的一枚棋子。看出这个孩子的不同,他便产生了兴趣,处处留意他,还派了影子时刻监视,并让影子每日汇报那孩子的一举一动。
在梨苑的树下听黎夕说山野故事,在吃饭时挑食的把饭菜偷偷喂大白,在夜里飞上屋顶看星星,在温暖的阳光下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在打雷的雨天会睡不着觉,在夏天偶尔也会拿起蒲扇给婆婆驱热,在冬季裹着厚重的衣服站在院内等雪来……
是的,濮阳陌知道,他是在等雪。
当幽弦汇报,那个小孩每天都站在冷冽的寒风中,带着期许的看着天空,他很好奇。
直到那晚小孩说出自己的来历,他才知道,小孩在等雪,因为小孩答应过某个人,这一世一定要看看雪。
只是奇怪的是,自这孩子出生后,一连八年,东炙都不曾下过雪。东炙国四季分明,几乎年年都会有数场大雪,像这样数年不落雪的情况,确实太不正常了。
“宝贝,今生今世,父皇在乎的人,怕是只有你了”食指细细摩擦着小孩微肿的唇,他知道,他许诺的永远,也许某天,会成为他致命的弱点。但那又如何,他已经深陷其中,而且甘之如饴。
好奇怪哦,为什么他的胸口不难受了呢?反而觉得心里甜甜的呢?挽歌觉得甚是惊奇“这里不难受了,是不是相思病缓解了”
“是啊,父皇就是治疗宝贝相思病的药”说完,薄唇再次覆盖在小孩微张的红唇。
这次濮阳陌吻的很温柔,很小心,就像对待世上最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