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陌站在宣室殿门口,看着站在台阶下的小孩,小孩表情淡淡,似乎拦住圣驾的人不是他一样。
“父皇”
“有事回紫薇殿说”
濮阳陌挥退了拉住小孩的侍卫,继续向前走着,两位宫女小心的掌着灯走在前面,符尔随在东炙皇身后,也丝毫不敢怠慢。
“挽歌当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濮阳陌将挽歌的发丝上打上猪苓膏,便开始揉搓起来“你可知擅闯宣室殿,任何一个侍卫都可以杀了你”
“你会让我死?”就凭着濮阳陌派人在梨苑监视了自己两年,他就笃定濮阳陌绝不会轻易让他死!况且,生死……他何曾在乎过。
“叫父皇”
“父皇……”
“若想让朕的卿嫔出宫也不是不可以……”濮阳陌为挽歌把身上的水擦干,穿好睡袍,便抱着挽歌走向宽大的床。
“条件?”
“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饮了剧毒而不死,赤硫山守护神相伴,年夜饭上露出惋惜的表情,祈福礼上阴暗的气息,冷宫里的自然之力……
这些,怎么也不可能是一个普通孩子能有的!
“你问我答吧”还是被发现了呢……挽歌从濮阳陌身上下来,盘腿坐在濮阳陌对面,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
“挽歌”
“除了这个?”
“殇若”
“从哪里来?”
“娑婆神域”
濮阳陌可以肯定自己没听过这个地方!“矢歌大陆没有这个地方”
挽歌点点头“应当是异时空了!”
“怎么来到这里的……”他对这个是很好奇的呢。
“自杀”
“为何?”
挽歌想起彼岸山里的百花,想起割破天际的鹈鴂,想起忘川湖里的燕尾鱼,想起开得血红粘稠的彼岸花,想起无涯……
想起无涯还是灵的形态时,神色温柔的拉起他的手亲吻说“我的王,我是你的魂侣……无涯!”
无涯拉着他的手穿梭在彩云里,笑得如同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无涯说“我的王,我会陪你走完这一世的命途……”
无涯在般若大殿从侍卫手中把他夺走,浅色的眸子在看向父神的时候盛气凌人。
无涯把他带到一间小房子里,他几乎看不清无涯的表情,他知道,无涯受了很重的伤。
无涯亲了亲他的眼睛说“我的王,你若不死,我便不灭,因为我是你的魂侣……无涯!”
然后无涯拉起他的手高高的举起,无涯说“我的王,你注定会成为这娑婆神域的王……”
无涯陪他站在般若大殿的时候,娑婆神域已经是一片血色,如同千年不败的彼岸花,所有的人都用恐惧的眼神看他,然后对他跪拜……
他几百年如一日的,从般若大殿的第一道台阶走上去。
诺大的般若大殿里,每日只有他的脚步声,夜色降临的时候,他站在娑婆神域唯一的一棵樱花树顶上看星落……
无涯哭得像个孩子,无涯抱着他说“我的王,你怎么可以寂寞……”
挽歌深深地闭上眼睛,睁开眼睛已是一片清明“因为寂寞……”
“以后……忘却殇若,只做挽歌可好?”
挽歌看了看濮阳陌,点点头,在听完自己说这些之后,没有露出一丝一毫怪异的神色,挽歌很满意,依赖这样的强者,他心甘情愿“卿姨娘的事情父皇是要帮忙了?”
“挽歌今夜就在父皇这里睡吧!”
“嗯”
濮阳陌紧紧的拥着熟睡的人儿,神色复杂,娑婆神域的王嚒……诛尽血亲登上王位,七百年……这是多么可怕的数字啊!
虽然不擅长说话的孩子,只是寥寥数语,便交代了登上皇位的过程,但其中的滋味,怕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有所体会。
“父皇这么早啊!”挽歌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看着正在换衣服的人。
这里的帝王真辛苦!在娑婆神域,朝堂上的事情好像都是无涯去做的,而自己,只是每天听飞鸟嘶鸣,看着星沉月落。
娑婆神域一旦新王即位,各处都会有战乱,而自己坐上那个雕刻着八爪火螭的位置上七百年,再没有一处有纷争。
挽歌还记得,当自己站在般若大殿时,他们恐惧的表情……
濮阳陌轻轻的吻了下挽歌的发丝,心疼摸了摸挽歌的脑袋“时间还早,再睡会吧!”
“不睡了,我现在就回冷宫,还要去国子监呢”
不同意符尔送自己,挽歌独自走在回冷宫的路上,开始回想着濮阳陌同他说得话……
“为何宁愿在冷宫也不陪父皇住在紫薇殿?”
“梨苑大火之事……”
“挽歌怀疑是父皇做得?”濮阳陌眸子一暗。
“难道不是?”
“若是父皇想要除了他们,会需要用这样的手段?”
挽歌知道,濮阳陌完全没必要这样费心思的对付黎夕爹爹和南天爹爹,更没必要撒谎,这一年半的僵持……倒真不知为了什么……
不过还是拒绝了濮阳陌让他入住紫薇殿的打算,冷宫里有婆婆有大白有……无名……他觉得冷宫并不冷……
到了冷宫,挽歌便告诉卿汀汀三日后便可离宫,还给了萧元和的住址。
在卿汀汀入宫不久后,萧元和便搬了家,住在西河桥的竹林,始终是一个人……西河桥……那是他们相遇的地方啊!
卿汀汀呆傻的说不出话来,看瘦削的孩子永远一副淡淡的表情,突然抱着挽歌大哭起来。
这个孩子,刚开始她以为只是乖巧,并且拥有着比精灵还要漂亮的外貌,但是相处后便知道,其实,他还拥有着比任何人都要柔软的心,只不过这个孩子……还不会表达罢了!
三日后,卿嫔死在冷宫,后宫无一人在意……唯有一副古琴,摆在冷宫的石桌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