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枭神情复杂的看着她,钳住秦楚歌脖颈的手渐渐,随之全然放松收手,无声从她身上起开莞自站直身形。赵枭凤眸微敛,少女无助的模样,仿佛经历了某种惨绝人寰的悲惨往事,已经承受了千百种使人绝望的痛苦。令她灵魂都已倍感绝望,从而流出非同寻常的血泪。许是因为流的是不寻常的血泪,冷血如他竟也猛感心酸。
颈脖处的束缚已经不再,秦楚歌却好似没有停止落泪的打算。小小的娇躯偏向一边,蜷缩在石桌中心,将少女惹人怜爱的模样全然呈现,像极了被主人遗弃的狸猫。赵枭狭长的眸子微微一挑,见石桌上将自己蜷缩着默默流泪的小可怜,神情显出一抹无奈来,此番受伤的明是他才对,怎的反倒像是他在欺负人。
片刻后,才轻轻皱了皱眉头,抬手从肩膀下方将那支锋利的桃花簪拔了出来,秦楚歌下手极其狠毒,便是被他打乱了轨迹,仍足足没入了半根簪子在他体内,拔下簪子的一瞬间也是很疼,皮肉仿佛再次被撕裂一般,然赵枭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若无其事将簪子拔出拿在手中把玩着,垂眸见石桌上的小小人儿已经恢复清明,正泪眼婆娑的望着他,薄唇勾起一抹醉人的笑意,狭长的凤眸深处却是绝对的冷血强势,似笑非笑道:“再不自量力,爷真的会杀了你。”
言语同时气息也变得凛冽,一道道无形威压尽数朝秦楚歌而去,这般情形,秦楚歌反倒微微松了口气,她知道赵枭所言不假,若她再有妄动,定会落得个身死的下场。方才赵枭也并非吓唬,而是真的想要杀了她,那一瞬间迸发出的冰冷杀意,历经前世悲惨的她又怎会看不出那是真正动了杀心。至于为何面前这邪气慵懒的人会放过她,秦楚歌也着实想不明白,若只是因为那几滴血泪,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通的,普天下谁不知第一庄庄主冷血无情,人命在他眼里尚且如同草介,又怎会被女子的泪水打动。至于真正令赵枭收手的真正缘由,秦楚歌不愿庸人自扰,总归的命已经保住了。
“你不为难我,我自然不会不自量力。”秦楚歌边道边抬手撑着石桌半坐起身,后腰处被茶具咯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诱人的桃花眼痛苦的眯了眯,强忍着疼痛从石桌上滑下,站在地上。
赵枭闻之凤眸冰冷一片,提步上前猛一推,将少女本就疼的厉害的后腰背再一次撞在石桌边,疼得她猛地一吸气,额头上的冷汗也随之冒出。然赵枭注定不会怜香惜玉,紧接着高大的身躯贴了上来,将少女挤在他与石桌之间,一手撑在秦楚歌身后的石桌上,迫使少女半仰着身子,几乎将秦楚歌整个人圈在怀中,嘴角微微上扬语气轻蔑至极:“既作为你的夫子,秦学子如此自作聪明,本夫子自当好好教训才是,你说呢?”
秦楚歌忍着剧痛,反手撑在石桌上减轻腰部酸楚,暗暗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平静下来,才仰头看向赵枭,然语气仍有些掩盖不住的咬牙切齿,她道:“夫子所言极是。”
赵枭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倒是个会装乖的丫头,伸手钳住秦楚歌的下颚,俯身与之四目相对,咫尺距离便是对方呼出的气息都一清二楚,赵枭嘴角笑意越发邪恶妖异,牢牢盯着她道:“爷瞧你不是蠢的,可知今后当如何?”
“你我之间从来都是陌生人,从前是,今后也是。”秦楚歌直直看着男子,又补上一句:“互不相干。”
“呵~”赵枭听言笑意更甚,目中无人的模样着实令人火大,钳住下颚的手指暧昧的摩擦着秦楚歌的唇瓣,玩味道:“爷好不容易瞧上个有趣的,互不相干可不成。”
秦楚歌脸色刷的一下冷冽,这人是在耍着她玩吗?漂亮的眉头微微皱起,冷声冷气道:“你且宽心,我定不会将你第一庄庄主的身份泄露出去。”
“不过是个身份罢了,你真当爷会在乎。”赵枭笑得肆意却也寒气逼人,见少女愈发凝重的表情,凤眸微微一眯,冷笑道:“将你的心放回肚子里,你想在云州谋得个什么,爷没兴趣知晓。”
秦楚歌微微一愣,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殊不知结果竟这般出人意料,怨不得天下人都说第一庄庄主喜怒无常,行事作风惯会不按常理。她看向近在咫尺的绝色俊美的面容,微敛桃花眼,心下思量,赵枭身后的第一庄位居江湖至高之位,势力强大令许些皇室中人都望尘莫及,若与他结盟,于她诛杀楚浩扬,搅乱楚国皇室定是一大助力。可赵枭此人七窍玲珑见精识精,心情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若同他绑在一条船上,无疑是与虎谋皮,害大过利。倘若当真与之搭上关系,保不齐哪日这位爷一个不顺心,便将她呕心沥血图谋的一切悉数化作乌有。
何况重活一世,除却至亲之人,她再不愿相信任何人,人心永远是最最难测的所在,她也好,赵枭也罢,不过是纷纷乱世中毫不相干的两人,不会存在任何纠葛。
沉默了片刻,秦楚歌才抬眼对上赵枭的双眼,道:“庄主没兴趣知晓,楚歌却是要说的,楚歌所谋与庄主毫无瓜葛,既不会涉及第一庄,也不会损害第一庄一分一毫。”
赵枭半眯着凤眼,不会见好就收的小东西,明里暗里与他划清界限,想要井水不犯河水,呵~当真天真得可怜。这般想着,钳住少女下颚的手微微向上移动,覆在少女瘦弱的脸颊上,用力捏了捏,看到少女吃痛皱眉,满意邪气一笑,尽显肆意张狂,玩味语气似笑非笑道:“你这是在提醒爷,不要多管闲事?”不待秦楚歌说话,他又道:“爷既道没兴趣知晓,你便收起那可笑的试探心思,今日爷便饶你一命,若再在爷跟前装模作样,你这张美人皮就别要了。”言罢还恶意扯了扯秦楚歌的脸颊。
言词越是阴狠毒辣,赵枭嘴角勾起的笑意就越发惑人,狭长的凤眼深处满是冷漠,全无一点玩笑之意。一股阴森冷意蔓延全身,秦楚歌只觉脊背冰冷,带着刺骨寒意,她知晓他所言不虚,扒皮这种事他当真干得出,秦楚歌盯着赵枭深不见底的眼瞳,一时不知应当如何言语。
见秦楚歌沉默不言,赵枭反倒满意,退一步拉开与秦楚歌之间的距离,双手环胸十足风流纨绔公子模样,嘴角邪魅的勾起一抹弧度,微一挑眉,似真似假问道:“秦学子,你莫非当真爱慕上那楚宁王?”
秦楚歌站直身形,袖中素拳紧了紧,垂眸看向地面,淡淡道:“夫子玩笑了。”不共戴天的仇人罢了,她又怎会如前世般失了神智恋慕上他,哼,天大的笑话!
赵枭一勾凤眼,双眸直直看着面前的倔强少女,脖子上的淤青尤为明显,后背上也不知被石桌上的茶盏磕碜成哪般模样,明明遍体鳞伤却仍笔直站立显出一副端庄模样,好似与生俱来便是这般姿态。明是个闺阁娇娇女,偏生心怀城府,小小一只俏脸寒霜,猛一眼瞧上去倒是有些可笑,女儿家的娇俏不显反倒枯水无波。可赵枭却看出她的不寻常,看似面淡如水,实则内有乾坤。恰如夜间行走的黑豹,与夜色融为一体,蓄势待发。一有机会便会出其不意,急如星火将猎物撕碎殆尽。
“个子不大,秘密倒是不少。”低沉性感的嗓音颇有些玩世不恭,带着些似有若无的讥讽,面上桀骜邪气不减。一语言罢也不待秦楚歌说话,莞自赶人道:“你走吧。”
秦楚歌闻言嘴角狠狠一抽,抬眼瞧了眼赵枭,顿了顿,终是没在言语,转身朝亭外走去,此刻她腰背处疼得厉害,委实不愿在与赵枭纠缠。虽说她比赵枭多活了一世,按理远见谋略都不是赵枭能及的,可是此人委实聪明了些,便是她多活了一世,也无法摸清他的心思,稍不注意反倒还会被对方看空心思,既然他听不得那套井水不犯河水的说词,慎重起见,以后需得躲着他些。
秦楚歌方走不过两步,便被一只修长的手拽住手臂,秦楚歌偏头看去,正是一旁的赵枭,见秦楚歌面露疑惑看来,赵枭薄唇扬了个好看的弧度,将不知从哪里掏出的小玉瓶丢给了秦楚歌,懒懒道:“莫说爷欺负了你”言罢不再瞧秦楚歌一眼,拂了拂袖袍,接着便提步朝亭外走去,不过片刻便没了踪影。
睫羽微颤,秦楚歌目光落在赵枭消失的地方,握着手中透着凉意的玉瓶,嘴角勾勒起一丝冷笑,方才她还让自个儿莫要庸人自扰,如今却全然明白了,女子的眼泪不但比千金珍贵,在某些时候,用处也比千金大。譬如方才,她还道不会是因为那几滴血泪的缘故,毕竟赵枭冷笑名声在外,她那几滴博取同情泪珠,委实起不到半点作用才是,谁知竟真让残酷无情的第一庄庄主生出恻隐之心。
呵,怨不得前世会被苏芬芳嘲笑。
前世殒命长乐宫,苏芬芳讽她性格冷清孤傲,不得楚浩扬欢喜。不曾重生前,无论前世今生秦楚歌都摆脱不了自持清高四个字。得知楚心恋慕楚浩扬时,她不屑那肮脏的情谊,故从未将楚心的手段放在心上,哪怕后来楚心使出一招苦肉计离间她与楚浩扬,固有万般难受,发病卧床数月,她都不曾服软落泪,换取楚浩扬的怜惜。以至于因为她的硬性,同楚浩扬隔阂日渐加深,哪怕后来一门心思为他争权夺势,仍敌不过苏芬芳这株温柔娴淑的解花语,苏芬芳不算吟诗作对的好手,容貌也只清秀可人,偏生就是这么个处处不及她的女子,却在前世获她夫君百般宠爱,甚至在她远赴义渠后,将她立为楚国新后。
前世秦楚歌乃至最后都不明白苏芬芳为何如此成功,直至方才她才幡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