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赵夫子如何?”一道女子嗓音悄悄传进秦楚歌耳中。
秦楚歌偏头看向说话女子,面露不解。
女子身着碧绿翠烟衣裙,云带束腰,乌黑发丝挽做简单模样,和一般女子的胭脂染面不同,干净爽朗的她自带一番英姿飒爽,看着秦楚歌的眸子晶亮,明净清澈,灿若繁星。
镇远侯南宫绪之嫡女,南宫司音,秦楚歌前世今生的同桌。
楚国如今的贵胄世家,有如丞相府这般靠科举出身一步步走上丞相之位的文官,也有像镇北将军府这般,抛头颅洒热血,靠浴血战场挣下的荣耀的武将,还有便是由祖辈陪开国皇帝打下江山后挣下功勋世代承袭而来,如镇远侯府便是这其中之一。
世代承袭爵位的世家,随着时间的推移,有的早已落败,内容空空只剩名头,有的却蒸蒸日上,越发繁荣昌盛,尽显华贵典范。
镇远侯是个略显尴尬的存在,说它落败,它却仍旧高门大户的摆在那里,说它繁荣,近来几代人里却又的确没出个什么出息的人物。
秦楚歌嫁给楚浩扬后,因着要帮楚浩扬争夺高位,故特意将金陵城中的所有贵胄世家统统了解了个遍,譬如这镇远侯府她便十分清楚。
而今的镇远侯南宫绪,为官业绩平平,为人糊涂混账,若问镇远侯爵位沿袭中最是不堪的一代人是谁,非他南宫绪不可。
南宫绪乃上一代老侯爷独苗,许是因此缘由,南宫绪全然算得上在溺爱中着长大。南宫绪刚满十六年纪,忧心子嗣的老侯爷夫人便急切为他安排了通房,尝过销魂滋味的南宫绪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刚过而立房中就已姬妾无数,子嗣也有了好几个,然南宫绪仍不断接新人入府,镇远侯府整日吵闹不断,似有几百只鸭子嘎嘎乱叫,乌烟瘴气委实不堪。老侯爷见状无奈,只得亲自出面为南宫绪娶了一房正妻,便是南宫司音的娘亲,钦州知府冯立的女儿冯文。
冯文生得小家碧玉,恬静喜人模样十分受南宫绪欢喜,可喜新厌旧如南宫绪哪会有长情的时候,冯文嫁入镇远侯府后,南宫绪只消停了一段时日就又回归本性,冯文试图制止过,然而天性善良柔弱的她只懂言语几句,做不得像别的妻子一般撒泼打浑,言语于南宫绪而言哪会有什么作用,冯文无法只得暗自垂泪,老实巴交的打理着镇远侯府的事物。
冯文娇小可人,南宫绪虽滥情无救倒也不忘时不时的往冯文的房中走一遭,冯文入府不到一年生下嫡子南宫司幽,三年后又得一女南宫司音。南宫司幽不足十五年纪便因太过厌恶镇远侯府的污秽之风,受不得南宫绪的好色成性和冯文的软弱无能独自离家,自此去向不明,徒留南宫司音一人陪着冯文,南宫司音生于乱宅,却怀揣一颗难得的至诚之心,心性开朗的她着实给冯文带来了不少慰藉。
然身于乱世,注定身不由己。
几年后老侯爷夫妇相继去世,一直被老侯爷压制住着的南宫绪如脱缰的野马,将所以家财全败进了销魂窟。冯文怄气积心身体每况愈下,不足一年便病逝,南宫绪花街柳巷问候也无,只南宫司音一人独自守灵。次年,家财败光的南宫绪食不果腹,为得几千金便将容貌姣好的南宫司音他的亲生嫡女卖给了一个外域富商,心灰意冷之际,南宫司音趁南宫绪酒醉不备将之手刃,弑父乃重罪,南宫司音被处决,镇远侯府从此落败。
前世秦楚歌与南宫司音谈不上友好,虽同坐一桌却未曾共语过,不,那时南宫司音也曾主动与她交谈,只是她向来不屑,久而久之南宫司音也就不再与她言说。
“很好,你喜欢?”秦楚歌收回目光转头看了看赵枭复而又看向南宫司音,难得的,竟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南宫司音显然也没想到秦楚歌会理会她,天知道以往她每次开口与秦楚歌交谈时,秦楚歌总摆出一副生人勿进的面容,不屑她的言语,故而她已经许久没有主动与秦楚歌攀谈了,今日也不知怎的,莫名的就冒出那么一句话来,其实,言出她便后悔了,本以她对秦楚歌的了解,秦楚歌定会不予理会,哪知秦楚歌竟然回答她了,还带着丝丝调侃之意,南宫司音本就是个活泼大方的人,顿时喜上眉梢笑嘻嘻回道:“我才不喜欢长得这般俊俏的,太没安全感了。”
秦楚歌勾唇一笑,眸中深沉神色一闪而逝。钦州距离江南不足百里,到底也是个难得的富庶之地,能去此等地方做得一方父母官惯是官员的大喜事,冯立自然也是如此,冯立此人言好老实忠厚,实则胆小怕事,从来都将自己置身在官员争斗之外,那样的一个人概不会生出将女儿嫁回金陵的心思才对。
前世无论是冯文病逝,还是南宫司音被处决,亦或者镇远侯府没落,冯立从头到尾都未离开钦州一步,倒是她从义渠回来后,冯立已是正二品的朝中大员,如今想来此事处处透着疑点,到底是什么事或者什么人改变了冯立一贯的行事风格?
“莫非你喜欢那种长相丑陋的男子?你这喜好倒是有些特别。”秦楚歌挑眉用一种看不懂你的目光看着南宫司音。
南宫司音脸色涨红,又羞又恼道:“谁喜欢长相丑陋的男子了,你…你歪曲事实!”南宫司音不过是个小女儿家,脸皮子到底没有秦楚歌这个活了两世的人的厚。
秦楚歌呵呵一笑,正欲说话便听楚心柔弱如丝的嗓音传来:“楚歌,正好赵夫子在此,不如就让赵夫子评评理,你方才出手伤人对是不对?”
一句话,便将众学子的目光牵引到了秦楚歌身上,同时也把出手伤人四个字牢牢坐实在秦楚歌头上。秦楚歌勾唇悠悠转头看向楚心,明明在笑却让人背心一阵发寒,半眯着桃花眸子就这般静静看着楚心,只笑不言。
“呵~我当是有多大的难耐呢,前一刻不还头头是道吗?怎的现在不敢言语了。”陈悦见状冷笑着开口,先前她确实被秦楚歌的作为惊吓到了,此刻有赵夫子在,量她秦楚歌也不敢作何,陈悦这般想着的同时,面上愤愤不平的模样更是表现得十足,只是她自己却不知那不自住飘向赵枭的爱慕眼神委实突兀了些。
“公主贵为一国公主,既然有此要求,楚歌自然不能违抗。”秦楚歌一字一句缓缓道出,掩下眸中一闪而逝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