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握着她的脚踝,一下子将她拎起来。她被她这么一拎,整个人便向后倒去,彻彻底底摔落在坐垫之上。
所幸她穿的是牛仔裤,不至于走光。但这样一个尴尬的屈辱的姿势,还是让她的面颊犹如火烧。
一瞬间,从前的种种酸楚涌上心头。那时候,还有爸爸妈妈,还有沈怀桑可以保护她,帮衬她。
可如今,爸爸死了,妈妈自杀了,沈怀桑走了,再没有一个人能陪着她了。
她忍着鼻子地酸意,一脚朝他踢将过去。
聂子轩冷冷笑了一声,一只手按握住着她的双腿,一只脱下她的鞋子,打开车窗,直接抛向窗外。
纪南音彻底发蒙了,瞪大眼睛,眼泪有如泉涌,大滴大滴地滚落而出。她想止住的,可是止不住啊。再没有会帮她了。
她使劲地蹬着双腿远离他,连名带姓喊道,“聂子轩,你这只死狐狸,你离我远点。”
“好啊。”聂子轩手一松,放开了她的双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狼狈的神情。
纪南音面上仍是不甘示弱地瞪向他,可身子却吓得不由自主地缩起了一团,双腿紧紧蜷缩,挤在车内一角,一副随时要炸毛的模样。
此时此刻,司机真是一个尴尬的存在。他忍不住从后视镜偷偷看了一眼鸡飞狗跳的后座,蜷缩在角落里的小姑娘,泪盈于睫,却仍是不甘示弱地瞪大了双眼。一副软弱又顽强的模样,更显楚楚可怜。
啧啧!天姿国色啊!难怪他家这位总裁大人百忙之中还要抽空停车掳人。
然而下一秒,司机悲催而默默地垂下了头,因为后视镜内,与他对视的,已然是一双冷眸。眸中的冷意几欲将他整个人冻住。
司机难做啊!既要做君子,非礼勿听,非礼勿视。又要做小人,强抢民女,得做帮凶……
司机一声感慨,得了,还是好好开他的车好了。
纪南音一脸警戒地瞪着聂子轩,“你到底想干什么?”
聂子轩重新摆好平板电脑,继续工作,头也不抬道,“也不干什么,嫌你太吵了。”
纪南音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肺都快气炸了,这个死狐狸,一看不顺眼她就喜欢折腾她。
不过是骂了他两句而已,居然就将她这样羞辱她。
真是个混蛋,简直是太可恶了!
纪南音狠狠咬了咬嘴唇,努力控制好情绪,不至于让自己扑上去咬他一通,“我鞋子没了,你让我怎么回去。”
“我说过了,你不用回去。”聂子轩十指未停,云淡风轻地侧过脸看她,“回我家,自然有鞋给你穿。”
呵!多么傲慢的语气,回他家,明摆着的示威吧。
他一直在等到这一天吧!这样高高在上的对她说话,不再是居人篱下时的隐忍。
她不由得想起他第一次来自己家的时候,明明是那样的不甘,不甘心走入她家的门,却到底无可奈何。
她那时候不懂事,嘲笑过他的狼狈不堪。
那时候,他真的很脏,浑身仿若是在泥泞中泡过,脸上头上却是雨水污泥,衣角上还带着点点血迹看起来连路边的乞丐都不如。
她没见过这样脏污的小孩子,所以她害怕地躲着他,却也不甘心让他觉得自己怕他,所以故作倨傲地嘲笑着他。
可她不知道他这个人这样的睚眦必报,不过是小孩子一场,毫无恶意的嘲笑,他却彻底记恨上了她。直至今日。
“我不去。”纪南音恶狠狠道。
“好啊。”聂子轩仍是不动声色地坐着,朝着司机道,“停车,让她下去。”
“你!”纪南音真是气得都快哭了,仍是不肯服软道,“下去就下去。”
说着,她便要打开车门。这车倒也还真会停,偏偏停在一个水洼处。
纪南音咬咬牙,便打算光着脚迈下去。
聂子轩一把拉住她,将她拉回车内,顺手关上车门,似笑非笑道,“还是那么倔啊。”
纪南音一把甩开他的手,“总这么耍我玩,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聂子轩笑道,“我觉得没事气气你,挺好玩的。就像现在这样。”
纪南音气到极致,反倒显得平静了些,“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蒜了,说吧,你到底为了什么?”
“没小时候那么会装傻了。”聂子轩轻讽,“不为什么。工作太忙,没什么消遣,只好委屈你来当当受气包了。”
“你去死好了。”纪南音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不住骂道。
聂子轩可有可无地勾勾唇, “对了,你明年也该毕业了吧。”
纪南音当即警戒, “你又想做什么?”
“随便问问。”聂子轩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
“无聊。”纪南音虚张声势地冷哼一声。
黑色的小轿车穿过夜幕,驶入郊区的别墅区。
而聂子轩的住处,却是一个二层楼的小洋房,在一片高大林立的别墅群内,很是突兀。
小洋房不大,周围的环境却很雅致。一条青石阶路直通大门。青石路旁,绿油油的爬山虎覆满了外墙,宽大的碧叶雨后新洗。
青石阶下花草如絮,缭绕丛生。满院的梧桐树已然枯黄凋零,古旧沉厚的气息迎面而来。
跨上几级台阶,便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上。
走廊上摆着一个精致的酒柜,柜内各色洋酒琳琅满目,低调中尽显奢华。
“这种地方怎么还会有洋房?”纪南音坐在车上无所事事,一双眼睛瞅来瞅去,四处打量,奇怪问道。
“为什么不能。”聂子轩理所当然道,“我说有就能有。”
司机停好车,上前为他们打开车门,聂子轩率先下了车,迈开长腿便提步而去。
清浅月色下,只一个颀长背影,说不出的优雅凉薄。
“我怎么下去?”纪南音一见聂子轩就这么自顾自迈步走了,不由得急了。
“你刚才不是还很硬气么?”聂子轩好心情地回头,“反正这里也没人,你就这么下来也没人会笑话你。”
这个人真是,要多可恶有多可恶。纪南音咬牙切齿,直欲将他磨牙嚯嚯一番。
聂子轩轻笑一声,“给我等着。”说完,又继续抬腿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