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年31

路上，我问雾隐妖：​“你还能撑多久？”

它道：“去无烟喝口酒还行的。”​

坐下飞天闻言，怒煽翼膜，速度飞得极快。

雾隐妖指的无烟是一座在极北的孤岛，上面常年飞雪和频繁地震，中央地带有一座清如明镜的火山湖。

湖岸边有十几株千年浆果，熟透的浆果落入水中吸日月精华酿成美酒。凡人喝了益寿年年，治百病之功效，修行者喝了能助长修行。

天空渐渐落下白雪，大概是快到无烟了。身边雾隐妖的雾越来越淡，飞天伤悲的俯冲而下，大地越来越开阔，耳边呼呼的风声，我做一道结界隔开两个世界。

飞天降落在结冰的火山湖泊上，我和雾隐妖同时跳下来。

我问雾隐妖：“还能走吗？”

它说：“能走，没事。”

飞天看起来比我难过，毕竟我不在的日子里，他两相伴了上万年。它问雾隐妖：“雾隐大人，你死后会到哪儿去？如果可以，我和主人到地府把你要回来！”

雾隐妖习惯性的强大，习惯性的照顾他人。

“我离去并不是意义上的死亡，而是天地规则要我变成它们的一部分。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有一部分的我会消失，有一部分的我会被天地吸收。”

“那么说有一部分你会继续留下来！是不是？”

雾隐妖终于不笑了，道：“留不下来的，那时候天地就是我，我就是天地，当你自言自语的时候就是在跟我说了。”

难过必然的，像我们这种活很久的人，朋友一个一个都死绝了，最后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为什么古妲己追杀我几万年一直没杀死我？原因很简单，她怕我死了之后，世间就没有人认识她了。

同样也是我永远愿意被她追杀的原因。

无烟的景色有点熟悉，其实这儿就是牛子一、高妄、张聚贤和曜石妲己曾经停留的孤岛。他们在南黎悲看到的“无烟”就是这个地方。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就是这样。

我将冰块削成剔透玲珑的酒杯，我一口、雾隐妖一口、飞天一口。

三个不伦不类的东西在泉眼边盛酒下肚，喝了三天三夜。忽然叮咚一声，猛然回神一看，雾隐妖的杯子落入泉中，它的雾气已经闲散不见。

随之而来的是飞天悲伤的痛哭，我安慰它道：“那是它的福气，我们求之不得，你哭啥哭呢！”

它随即露出尖锐的獠牙假笑，其面目丑的不像话。话说，你还是哭吧。

喝酒三天三夜一动不动，被雪花掩埋半个身子。稍稍动一下，白花花的雪掉落，雪崩似的。特别是飞天，它庞大的身躯像背了一座雪山。

“我们走吧。”我对飞天说。

飞天站起来，留恋的看一眼，把雾隐妖喝酒的杯子捞起来，保存好随身携带。最后头也不会的走了。

我坐在飞天的背上，跨过宽广的冰层和无垠的海域，大陆渐渐映入眼帘。

在到达大陆前，我问了飞天几个问题，一直困扰我的问题。

“到底什么人才能和世间所有的动物沟通？”这个问题源自于小人，她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她的名字？

飞天的回答令我很吃惊。它说：“只有龙族和人族的驯龙氏才具有此本领！当年越国未灭亡时，有两个家族也有此本领，一个叫南黎族另一个叫北黎族。可不知何故，南黎族和北黎族在漫漫时间长河中灭亡了。”

我：“普通人不可能吗？”

飞天：“有这种本事的人还算普通人吗？”

飞天如同苍鹰一般盘踞在湛蓝的苍穹上，晃眼的阳光把它的影子投下大地，影子掠过高山和村庄，稍纵即逝。

“飞天，我们得回幽海领域一趟。”几经思考，我道出了内心的想法。

飞天也许并不知道我想做什么，可由于我是它的主人，它对我无条件服从，所以我说什么它就做什么。

它在高空三百六十度旋转向大海飞去。跟古妲己一样，在固定的海域抬头拔高，进入一朵云团之后开始下坠，之后便到达所谓的幽海领域。

大战之后，这里四十九座浮山仅剩三两座，还有那栋恢宏的殿宇。

这座殿宇之所以不被摧毁，是因为它的地位如同人间的不周山一样。话说不周山支撑天地，而这座殿宇则支撑整个幽海领域的空间和秩序。当初共工触倒不周山，天就破了个大窟窿，洪水泛滥人间……同样的，如果殿宇被毁，那么整个幽海领域的空间将会坍塌和收缩，里面的人将无法出去。那么谁会给自己找麻烦呢，是吧？通常都是给别人找麻烦才对！人类活在世上不是解决别人制造的问题，就是给别人制造问题。

殿宇被建造在一块巨大的磐石上，磐石表面雕刻一条神龙，它身躯缠绕整座殿宇，龙头在屋顶上似要飞出天际，远远便觉得霸气外露。

我走在石头凿出的台阶上，一步一步靠近殿宇，殿宇外有一个结界，只有被雾隐妖允许的人才有资格入内。我的手指触摸到结界，它像水帘一样打开一个缺口。

我示意飞天一块进入，可它拼命的摇头拒绝，然后我就自己进去了。

殿宇中都是雾隐妖生前珍藏的宝贝，比如月明珠、千年人参之类的东西，但这些都不是我中意的，我此番是在寻找它曾提起过的一件了不得的宝贝。

那是大禹的父亲鲧在治水的时期锻造的。听说当时疏通河道时，一些来自地底的奇怪尸体被洪水卷上岸，在当时没人知道这是什么族类的尸体，直至鲧死了，大禹接手治水重担的时候才调查出，那是虚空族的尸体！

但在鲧死前，雾隐妖已经将所有尸体收集起来，淬炼成一件空间兵器。平时用来盛无烟的酒喝，我以前还见过一面，它的形状是一个葫芦。

我寻寻觅觅一阵，发现它被当做件饰品挂在墙上，虽然只有巴掌那么大，但却能装海量的酒，甚至一座山。取下来别在腰间，以后和飞天保存的冰雕水晶杯一块使用。

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我离开殿宇，外面的结界又一次打开。如何形容这座恢宏的殿宇？庞大如斯的飞天在它面前就是一个小不点儿，所以你可以想象。

我呼叫飞天过来，道：“以后我俩行走于世，必须要改头换面，隐姓埋名才行。”

飞天愣头青似的问道：“怕啥？”

我道：“人族各大强者肯定在到处追杀我们，单单陆修静一人就够我俩喝一壶的了，如若加入其他强者，我俩肯定会被追着满世界跑。”

飞天大大的眼睛透露出大大的疑惑，只见我的模样缓缓变成一个满脸胡渣的大叔，腰间挂一只葫芦，身上的衣服破烂得像个流浪汉，不过却很干净。

飞天恍然大悟，庞大的身躯眨眼间消失不见，凭空出现一柄宝剑。我手拂过剑鞘，手感温润如玉，内含有强劲的生命力。

飞天原本就是我孕养宝剑的剑鞘，它的脊梁骨就是一柄锋利无比的神剑。

我将御剑飞行，化成一道流星消失在天际。

……

一个无名小镇内。就跟从前第一次遇见小人的时候一样，我正在吃着店家的酒水和肉。

隔壁的食客在大声聊天：“刚刚衙门贴出告示说，陆修静大法师将在健康开坛授法，召集各路强者反攻妖族！短短一年多，整个刘宋王朝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要是我有陆法师一根头发丝的本领我也去！”

那个食客的朋友说：“你可以去北方的战线，不一定要去对抗妖兽啊。你不知道北方的魏国一直对我们宋王朝虎视眈眈吗！此次妖兽作乱平息之后，魏国的铁骑肯定大举南下进攻，以我们现在的国力，几乎不能与其抗衡。如果你要参军，不如去北方！那儿才是凡人的战场！”

那位食客沉默了，周围的人也在讨论此事。

飞天忽然传神念给我：“说不定小人姑娘会在健康呢！”

我沉默不语听它没完没了的说：“主人几次做梦都在喊小人姑娘呢。”

“得啦，闭嘴吧你！一会儿把你扔茅坑里去。一个陪伴这么久的人突然不在了，有念想是人之常情！”

飞天不贫嘴了，可能是想念雾隐了吧。

“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尽快把所有妖兽收关回来，不能让陆修静杀了它们。它们是雾隐故意放出去的，如果没有它们，我现在还是一颗果味芬芳的桃子呢！”

“咱俩一定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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