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以石灰岩为主体的小岛。由于长年风化和生物的繁衍,岩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沃土。岛的面积虽然不大,但却雨水丰沛,草木蓊郁,一年四季鸟语花香,风光十分旖旎。
研究所的幢幢楼房,就依山傍水地建造在海岸一片狭长的缓冲平地上。楼房四周绿树成荫,花卉鲜美。
一位年过五旬,西装革履,精神矍铄的长者,早已率众迎了出来。他热情地紧握住客人的手,说:“欢迎您,专家!”
“谢谢!罗瀚教授。”
罗瀚一怔,问:“我们曾在哪儿见过?”
“没有,这是初次见面。”
“那您怎么知道我是罗瀚?”
“这很简单,你们的赵所长参加科学代表团赴欧访问去了,副所长刘钦又卧病在床,因此,您一定是并且只能是副所长罗瀚。”
“唔,不错!不错。”罗瀚连连点头,对眼前这位遐尔闻名的刑侦专家,又增添了几分钦佩之情。他接着把身旁的人员一一为客人作介绍:他们是保卫干部老张、主治大夫恽岱荣、ATP试验组的成员赵慊,另外还有一位雍容大方,姿色俏丽的姑娘,她就是我们早已熟悉了的刘苑璟。
罗瀚教授陪同客人走进宽敞明亮、优雅洁净的会议室,请他们就坐之后,便要保卫干部老张向他们介绍案情。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的刘钦所长,是闻名世界的科学家。他所领导的ATP试验小组,正在从事一项极其重要的科研工作……”
老张三十多岁,是一名军人出身的干部,在他身上,还保留着许多部队的作风。他一丝不苟地端坐着,严肃地向何钊汇报。何钊呢,却舒适地斜倚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显得有点儿漫不经心。这不禁使他产生一丝疑虑:是否要让客人先休息一下,待他们恢复了旅途的疲劳后,再行汇报呢?但他停顿了一下,终于继续说道:
“上星期,就在大功即将告成的关键时刻,刘钦教授不幸病倒了。他不得不把试验交给自己的两名助手——顾大虹和蓝琦。然而,就在这之后,顾大虹和蓝琦,这两个平素身体十分健康的年轻人,竟相继得心肌梗塞猝然死去。”
“心肌梗塞?”何钊睁开眼来问。
“是的,急性穿壁性心肌梗塞。心室前壁破裂一毫米。”坐在一旁的主治大夫恽岱荣,把一迭材料递送到何钊面前,回答说,“这是他们的病历,死亡证书和胸腔透视照片。”恽岱荣四十多岁,从事医生多年,有着丰富的临床经验,他的诊断应该是可信的。
何钊接过材料一一翻阅了一下,又把它递给申公荻,说:“嗯,是心肌梗塞。但这应该是你们医学专家的事,与我们公安人员又有什么关系呢?”
罗瀚不安地搓搓手,苦笑一声,说:“如果您知道ATP试验的重要性,以及顾大虹、蓝琦之死所造成的困难,也许就不会这么想。”他说到这里,向赵慊点点头,说:“赵慊,你把ATP试验详细向专家介绍一下。”
赵慊年近三十,中等身材,衣着整洁,风度潇洒,给人一个精明干练的感觉。他打开笔记本,按照事先准备好的一份材料,用富于感情的声调介绍起来:
“我们ATP试验组所从事的是当代最新医药科学——基因治疗的研究。所谓基因治疗,就是运用生物技术拼接人类细胞中的基因,用以对人体细胞的异常基因进行置换,或是引入外源的正常基因来影响人体细胞,治疗疾病。它的研制成功,将使人类进入一个能有効地防治各种疾病,包括一些迄今为止一直被认为是不治之症的疑难病症,诸如癌症、艾滋病等等,进入改善或改变人类自己的时代。
“众所周知,基因是遗传的基本单位,一种蓝图,它能指示如何生成特定物质,并绘出细胞的精确位置。然而,直至五十年代,人类虽然从大肠杆菌中分离出β—半乳糖苷酶结构的基因,证实了它的存在,但仍然看不出它的应用价值。直至七十年代初期,重组DNA,即基因拼接的爆炸性的发展,才使基因冶疗方法成为可能。到了八十年代,人类不仅破译了DNA分子的遗传密码,读出基因的信息,并且还能编制人工信息——能在活性细胞里发挥功能的合成基因。这样,基因已经成为一种化学的已知量,成为生物研究领域内最热门的课题。而基因冶疗,却又是热门中的热门。
“今天,世界各先进国家都成立了一些试验小组,专门从事这一课题的研究,并在不同的方面取得了一些进展,陆续破译出人类各种器官细胞基因的遗传密码,但在基因冶疗上,却始终无法取得重大突破。在这众多的试验小组里,究竟谁能捷足先登,把基因治疗用于临床,成为医药科学史上划时代的巨人呢?”
赵慊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何钊一眼,又接着说下去:
“我们的刘钦教授,多年从事染色体和基因的研究。他几十年如一日锲而不舍地钻研、观察和试验,终于在最近有了重大突破,利用生物技术拼接出了一种能用于临床治疗的基因,这就是我们正在进一步研制的ATP基因抗体……”
何钊忽然坐正身子,一变刚才无精打采的神态,目光矍铄地盯视着赵慊,问:“ATP试验组有多少成员?”
“五人。”赵慊苦笑了一下,回答说,“现在实际上只剩下了我和刘苑璟两人,而我们俩以前一直都是做辅助性工作的。”
“正因为如此,顾大虹和蓝琦的死,便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困难。”这时,罗瀚插嘴对何钊说,“所以,当我昨天把蓝琦的死讯告诉刘钦教授,并向他建议,把ATP的试验工作交给赵慊和刘苑璟时,刘钦着实踌躇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把试验停下来,要我打电报给公安部,请求你们的援助。”
何钊点点头,转身问恽岱荣大夫:“顾、蓝二人有心脏病史吗?”
“没有,从未发生过心律失常现象。”恽岱荣回答。
“父亲和母亲呢?直系亲属中有死于心肌梗塞或心力衰竭的吗?”
“据了解,都没有。”恽岱荣略略迟疑了一下,又把握不足地补充了一句,“不过,他们都不是本地人,还需要作进一步的调查核实。”
“现在我明白了一点儿。”何钊点点头,沉思了一会儿说,“按照常理,顾大荣和蓝琦都不可能死于心肌梗塞,而现在不可能的事情却发生了,并且是连续发生在ATP试验即将大功告成的关键时刻……”
“是的。”恽贷荣点点头,颇感困惑地说,“我相信自己往常对他们两人的身体检查,也相信这一次的死亡诊断,但这两者之间竟是如此的矛盾。真令人难以理解。”
这时,一直在旁静听的申公荻,忽然提出一个出乎大家意料的问题。他说:“罗所长,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在这座小岛上,就只有你们研究所一个单位吗?”
“是的。”罗瀚一时不明白他的意图,抬眼迷惑地看着他 ,回答说,“创建这个研究所
时,是刘钦教授亲自选定的地址。这里与大陆仅一近水相隔,联系方便而又不受污染,既便于科研,又便于保密。”
申公荻一指窗外相隔几十米的两幢楼房,又问:“那也属于研究所吗?”
“是的,那是研究所的附属医院。”
“病人和病人家属呢,他们能进入研究所吗?”
罗瀚这才明白他提问的意图,笑着解释说:“我们的医院只收附近医院转来的疑难病症患者,病床不多。医院与研究所又有围墙相隔,无论病人还是病人家属,都不可能进入研究所。”
“好吧,”何钊点点头 ,站起来说,“现在让我们去看一看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