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五样香:官遇贼
马蹄飞快的前奔,像踩着风似的没见到马蹄着到地面,马车后面卷起一阵烟尘。
车中的董平被颠晃得七荤八素,再加上昨夜宿醉头疼的厉害,先前还催促车夫快马加鞭,如今只想让马儿跑得平稳些。一路上车夫也稍稍慢行了一会,不是为了马匹租客缓缓劲儿,而是路中间都站着一帮山贼打劫。
车夫是常走野道的熟人,纷纷和各个山贼打过招呼,递上了两文买路钱。这种车夫从来都是把买路钱主动奉上,省得讨来没趣,山贼多要不说,兴许还会把车中的主人绑了票。把自己的主顾绑了,车钱拿不到不说,以后自己拉车的名声也会不好。
车中坐着的董平,头枕着胳膊正想打盹睡一会儿,奈何腹中的积食闹心惶惶,一直不能安心欢睡。半睡半醒只见听到车夫和外边的人一一打招呼,点头哈腰的。并没有在意,因为董平初来此地还不知道这条野道上的风土人情。
直至到了正午,太阳正毒,行程一个时辰也行了一般,车夫给董平说道:“主顾,现在正值中午,马也有些疲惫了。平阳县还有一个时辰就能赶到,现在不便着急赶路,正巧前面有一家茶水铺子,咱们都在此处歇息一会吧。”
董平心想也是这个理儿,正巧早上赶得急自己还未吃早饭,如今也是口干舌燥。于是下了车,车夫牵着马走到了茶棚旁,拴好马径直的走向茶棚。只见久未取下的招牌幌子红底蓝边早已经经不住霜染风食褪了颜色。只有当年焦老太用锦线勾勒的“百里五样香”五个字尚能辨出当初的颜色。
董平在心中暗赞了一声,好字。百里五样香几字虽然开上去规规矩矩,可是无论从布局还是书法都是抑扬顿挫,运笔的腕力也是了得,写这子的人恐怕是个血气方刚的书生。
董平两人还未进茶棚,就有人出来招呼两人。茶棚口东边有两个小孩三四岁一男孩一女孩正在骑着一只老狗在地上晒太阳。这条老狗可真是大,一只牛犊子般大小,毛发散落眼睛浑浊伸着舌头喘着粗气,这狗也上了年头了。偶尔时叫唤两声,白天一般不叫唤因为茶水铺子有人招呼着。要不董平还未进来,就有伙计招呼呢。
茶棚的西边也趴着一条狗,这两条狗就是先前的被栓着的“尝食”和“报君知”如今焦哥儿的生意好了,就叫这两条狗叫“招财”、“进宝”见着两条狗也老了就不栓着了。门头的一双男女是他的小儿们。
招呼董平两人的并不是焦哥儿而是他顾得伙计,自己虽然未能考取功名,但是始终觉得看书使人明智,所以一天总是手不释卷。就躲在车棚后的木屋里,一边烧火一边阅读。店中的小事儿都让店小二处理,到了真得大事儿时自己在出来调停一下。
董平落座,赶忙给自己倒了杯棍儿茶,消除口中的饥渴,觉得这个水甘甜无比,茶香沁鼻。道了声好茶,引来周围七八人的鄙夷的目光,就这一文一壶的茶,还能免费续杯的,这算是好茶,一个土包子。
车夫被看的有些面子上挂不住,心想我的主顾看着衣着讲究斯斯文文彬彬有礼,我见他还是从驿站里出来的,该不会是个既没见过世面有没钱的主儿吧。
董平读书人有股傲气,更何况自己今日就会成为平阳县的父母官,平谷县平阳县两地相交的这个地界一半是属于平谷县的,另一半是属于平阳县的。这个百里五样香茶铺,在这地界中间,也算的上我管辖的范围,更本不拿睁眼去瞧众人。
“小哥儿,你想吃什么尽管点,我请客。”董平解下了系在背后的包裹,薄薄的没装什么东西,只有一件新定制的官府。其他的衣物到了平阳县再置办新的。所以此时董平的身上带了不少的银两。出门在外人不可露富,财不可露白。所以董平穿的这身很考究的衣服也并不是自己最好的衣服。
众人听到董平要请车夫吃好东西,更是藐视的嘿嘿的嘲笑了一番,车夫也红的不行。心想不是这位主顾没见过世面就是脑子有问题,让我尽管点,这里幌子上只卖五样东西,我还能点什么呢。馒头咸菜也花不了几个钱呀!主顾你出手可真阔绰!于是勉为其难的点了一碗稀粥几个包子,外加了一碟脆梨。大约八文钱的样子,这算是这家茶铺最好的饭菜了。
其实这是并不怪董平,董平是从大地方出来的人物,他们的那里的茶馆里干瓜果、鲜果子不说,青梅羹、青凤髓、莲心薄荷汤、金丝燕窝,樱桃酒酿,红枣血燕,、旋覆花汤。凌波水仙与宝珠山茶、燕窝薏米甜汤、缕金香药、紫苏柰香、松子穰、茯苓糕、碧粳粥、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如意糕、合欢汤、吉祥果、珍珠翡翠汤圆、莲叶羹、梅花香饼、香薷饮、玫瑰酥、七巧点心、花开富贵、翡翠芹香虾饺皇 、招积鲍鱼盏、水晶冬瓜饺,各种点心应有尽有。茶棚里还时常有卖艺的、说书的,他哪能想到平阳县这般萧条呢,一个茶铺里只卖五样。
董平说出的话,不是他没见过世面的表现,而是太见过世面的表现。哎,山沟沟里的人哪能想象得到,山外世界的精彩。
董平此时也是饥饿难耐也叫了一些稀粥包子糖调脆梨来吃,二人匆匆吃完,董平是为了赶路吃的特别的快;车夫是为了躲避众人时而投过来的异样眼光。
董平吃完抬了抬头,望了一眼车夫,看他也吃的差不多了,于是喊了一声:“小二,结账!”“嘭”的一声,一颗银锞子放在了桌上。
正值饭点儿,七八张桌子都坐满了人,二十多口子人都惊到了,鸦雀无声张嘴扒饭的食客,都停止了下来,口中的饭就让它留在那里,不吐不咽。他们都惊呆了。
银锞子!一两重的银锞子,不是这些个人没见过,而是没见过手里拿着一两银子能够如此云淡风轻的消费,这是在炫富吗!
一两银子相当于一千块钱人民币的购买力,在平均月收入只有二百块的县郊,为了付十来文的饭钱,掏出一张一千元的支票的场景吗?
在座的每个客官的心里活动都不一样。
董平不在意,司空见惯的事情拿钱结账很随意的事情,再说这个银锞子是我腰中最小的钱了,说好的情车夫吃饭总不能让人家掏钱吧。
车夫心中先是惊讶后是懊悔,我是不是要他二百文路费要少了!
行人们大都想法是这个人这么有钱呀,呵呵,你这老小子可别得意,这条路上你才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路你准备绑了票不行。很单纯的仇富心理。
在这落座的二十多人之中也有附近的山贼在这踩点的山贼,山贼的心思乱得很。平谷县那边的山贼,虽然董平他们不认识,可是这个车夫他们经常见。刚才还从他们的地界上路过,居然没发现车上坐的竟然是只大肥羊,刚才要是绑了多好,如今肠子都悔青了。
平阳县那边的山贼则是距离茶铺窝点越近的山贼们越是开心,心想肉票这种生意好久没做了,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这个黑胡子书生距离我们的窝点越近,对于我们越有利。
店小二一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银子,想法很纯洁:我们没有这么多散钱找给他。店小二先是呆站了一会儿,然后拿起桌上的银锞子忽地跑进了柴房里,许多人的目光都随着银锞子的去处移动。
店小二把事情告诉了焦哥儿,焦哥儿正在看书,听到屋外雅雀无声,心想也是出了事情,见到小二进来,便放下了手中书。听完小二说完,手中接过银锞子出了柴房门,给茶棚里的董平做了一个礼,董平见了也换了一个礼。
“看来,兄台远道而来,不知我们山野乡村规矩理应多备些通宝在身才是,罢了罢了,我看你也是读书之人,都是受巫神教化的,你们这一顿我算是敬地主之谊。”焦哥儿说着把银锞子又送还到了董平的手中。董平哪肯,银锞子就在焦哥儿董平二人手中来回的倒弄,都说人就是矫情。众人的目光也在两手只见来回移动。
猛地之间车夫拉着董平的腕子,拿着桌上的包袱跑出了茶棚子外,来到马车旁,解下车马的绳系,此时的马匹也吃饱喝足休息的过瘾了,车夫把董平推上车子,得加得加的驾车马车跑远了。只见马车后面跑出一群人,在茶棚外对着马车骂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