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雁站起来时，两条腿有点僵了。

她试图拍拍膝盖前衣服上沾的泥土，拍了半天，泥土还趴在衣服上。她又用指头去抠，用指甲去刮，一样无济于事。湿湿的泥土不仅没有抠掉多少，反而弄得膝盖前一大片衣服都脏了。

白小雁只得一瘸一拐地向河边走去。忽然，她感到一个人影在自己后面一闪。

“谁？”她吓出了一身冷汗，两条腿立即站得笔直。

早晨的田野，一片宁静。风悠悠地吹着，混合着菜地的粪臭味，一阵一阵地传来。河水静静地流淌着。远处的马路上不时地有一辆辆车开过。这时，有两个勤劳的菜农，扛着工具开始下地了。

“呵呵！又出现幻觉了！”白小雁觉得自己就是太想一个人了，所以，才不时觉得自己的身后有一个影子一样。

洗了手，又捧了一捧水，将膝盖上的泥巴简单地洗了洗，转身向河岸走去。在路过那个小土堆时，不禁又站住了。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快速地向机械厂跑去。

一进食堂的大门，里面就是一番热闹的景象。买菜的师傅已经把一天要买的菜都买回来了。

白小雁套上护袖，立即忙碌起来。

不一会儿，上早班的人陆续来打饭了。

早饭常规是稀饭和大馍，偶尔会有包子还有鸡蛋。白小雁负责收饭票，找零，拿大馍；另一个师傅负责打稀饭。

不一会儿，前面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机械厂里大部分都是年青小伙子，力大，出活。

打饭师傅打趣道：“小白，你有没有发现，只要你上早班，睡懒觉的小伙子都少多了！我们的馍卖得也比平常多，比平常快。”

这句话说得白小雁有点不好意思。她的脸迅速地红到耳根。抬头瞟了一眼长长的队伍，真长。大家耐心地等着，不时有人伸长了头，向她这里张望着。不知道是望她，还是怕大馍卖完了。

那个瘦瘦的小伙子，又出现在了队伍里。白小雁早已发现，只要哪个星期她上早班，几乎天天都能看到他早早地来排队。然后，一定是吃完了饭再走。

她听他们工友讲过，他们夜班是三班倒，应该不能天天都这么早来打饭吧！

今天，她发现，这个小伙子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在看她。当她望向他时，他也不回避，就这样热切地看着。

“五个大馍！”今天，他比昨天多要了一个。

在递饭票给白小雁时，她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手一顿，紧紧地捏着饭票。她拿了一下，没有拿过来。只好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小伙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他抬起手，想抓抓头皮，竟然发现饭票还在他的手上。他赶紧伸过手去，看到白小雁伸开手，他用力地把饭票往她手心里一按，抓过白小雁递过来的饭缸，撒腿就跑。今天，他竟然没有在食堂吃完饭再走！

后面的工友看小伙子仓惶而逃的身影，“哄”地一声笑了起来。有几个人还对着他的身影吹起了口哨。

白小雁刚要把饭票扔进装票的盒子里，忽然感觉今天的饭票有点厚。她仔细一看，原来在饭票下面，有两张折叠好的电影票。

白小雁的手一抖，立即把饭票和电影票一起扔进了票盒子里。

“小姑娘，你有男朋友吗？”一位年长的工友边打饭，边问。

白小雁没有回答，她觉得今天的人都怪怪的。她有没有男朋友与他们何干？

“你有没有看到，刚刚跑出去的那个小张，张天民，他喜欢你很长时间了。小伙子不错，如果你没有谈男朋友，老大哥愿意替你们牵个线。”年长的工友好心地说。

打饭师傅笑着插进来：“没有，没有。小白都来了大半年了，都没看到哪个小伙子来找过她。这个媒，你做定了！”

白小雁脸更红着，低着头，井然有序地忙碌着。对大家的关心，也不表示反对，也不表示感谢。好像他们说的事情与她无关一样。

饭打完了，白小雁悄悄地把那两张电影票放进口袋里。

下班的时候，她这才发现湿裤子绑在腿上，穿着实在难受。于是，破天荒的，一下班，她没有留下来帮忙，就走了。

“这个丫头有心思了！”

蔡定襄师傅一进门，就听到大家在边说边笑。他不知道讲的是谁，一边换衣服，一边忙八卦道：“哪个丫头？”

“小白！今天一大早上，她的脸都是红彤彤的。”蔡定襄一听，以为白小雁是为昨晚相亲的事，觉得有戏。

白小雁匆匆地往租住地赶着。她的心咚咚地跳着，没有规则一样，搅得她左右不是。因为走得匆忙，她也没有顾得上注意左右。在绕过路边的一棵老槐树时，一个人突然从树后窜出来，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她。她正要尖叫，一个温润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小雁，别叫，是我。”说完，松开了白小雁。

白小雁回头一看，原来是给她电影票的张天民。小伙子脸涨得通红，看着她眼里的温柔，都溢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太喜欢了，看着白小雁白净的小脸，他忍不住一把又把白小雁抱在怀里。

“小雁，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喜欢你好长时间了。”因为激动，小伙子的声音都有点儿颤抖。这么大胆的行动，对他这个有点内向的男人来说，可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白小雁不知道怎样挣扎，只好由着他抱着。刚刚跳得“砰砰”的心慢慢安静下来。

看白小雁不动，张天民不自觉地放开了她。这时，他才觉得自己有点唐突。一个跟自己还不怎么熟悉的姑娘，这么又是搂又是抱的，她没有给自己一个巴掌，真的是算有涵养的了。

他嗫嚅道：“对不起！我今天有点失态。晚上，我在电影院前等你。”

“我……”白小雁不知道怎样回答。

“那你是答应了？”张天民以为白小雁是不好意思，喜出望外地问。

白小雁本想一口回绝，又怕自己态度太生硬，没有礼貌。

“你们是公家人。我是一个农村姑娘，配不上你。”

张天民一听急了：“白小雁，我喜欢你，只是喜欢你。与其他没有关系。今晚，我会一直在电影院前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