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雁没有搭理平瑶。你爱问就问，我不想回答，就是不答。

平瑶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一下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下不了台来。

张春九她们一时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俩人。车间里一时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生产厂长一看惹了新来的“钦差大人”，赶紧拽了拽白小雁的衣袖。白小雁站在那，像个桩一样，低着头不言不语。

“白小雁！”生产厂长不满地喊了她一声。同时，回头向着平瑶“嘿嘿”一笑：“平总，她叫白小雁。就是那个天上飞的大雁的妹妹。”

他不解释还好，他一解释，原本安静的车间，不知是谁“扑哧”一声笑出了声，立即连锁反应一样，整个车间笑成了一片。

张春九笑得尤其很，头上的小扇子差点都快散了。她赶紧用手扶了一把，又把夹子紧了紧。

平瑶的脸阴晴不定着。他没有想到，在这个山旮旯里，竟然有这样有个性的人。他觉得自己算是酷的了，白小雁比他还酷。

“白小雁！好，我记住你了。下了班后，到厂部办公室来一趟。”

说完，不等生产厂长再说什么，大步向门外走去。生产厂长一看，对白小雁摆了摆手，赶紧跟了出去。

白小雁没有看大家看她的眼神。她坐下来，继续忙碌着手里的活。刚刚平瑶挑出来的那个有瑕疵的花，被她放在一边，等会去见平瑶时，她得解释一下。总不能平白无故地让人家误会。

看白小雁一直平静的样子，大家原本准备安慰安慰她的心，也收了起来。原本，大家还准备就此事给她出出主意，一看人家这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想想就算了。

张春九觉得这下白小雁栽了！看她平时一副清高的模样，对人带睬不睬的样子，这不，有人要收拾她了。想想，她就觉得有好戏看。拉了拉旁边一个女工的袖子，两人叽叽咕咕了一阵子。一抬头，看到生产厂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平瑶又回到了车间，吓了一身的冷汗。俩人赶紧分开，头也不抬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装作努力的样子，继续忙碌着。

平瑶气呼呼地走出车间后，想了想，觉得自己怎么能被一个女工弄得失去风度，真的不应该。他摸了一下自己的板寸头，笑了笑。又拉着生产厂长，回到了车间。他到底要看一看，白小雁是何方神圣，竟然有如此大的能量。

车间里渐次安静下来，大家各自忙碌着，在新领导跟前，也不敢交头接耳。

白小雁始终坐在那，背对着车间的门，手里一刻不停地在忙碌着。她白皙的脖颈，在灯光的映衬下，有着瓷器般的光滑。平瑶一时有点迷住了。他晃了一下神，巡视了一下车间，除了那个“鸡冠头”的女工动作稍微慢一点外，其他人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平瑶又开始仔细地打量着白小雁，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从她忙碌的样子，可以想像出来，她现在一定心无旁鹫。不然，他看了她这么久，她怎么都没有感应呢！不是偶尔要悄悄地回头看一下四周吗？

好吧！他承认，他被这个女工惊到了！

下午下班后，白小雁收拾完东西，就走了。

张春九笑着又拉了拉旁边的女工：“听讲大城市的人管理严格，这下有白小雁好受的了。”

那个女工笑嘻嘻地说：“就是！也不看看是跟什么人讲话，一副拽得八万的样子！”

还没有走的女工立即七嘴八舌起来：“跟老板斗，不是找死吗？你平时工作再努力，人家说不要你，把天说通了都不行的！”

“哎！你们说说，白小雁会不会被开除呀？”

“我看有这个可能。你们没有看到平总气得脸通红的样子。他第一天来，就给他这么大的一个下马威。他还要不要面子啦！”

“……”

“……”

张春九被这些言论兴奋得脸都红了。看来平总是要听话的员工的，像她这样，要是平总问话，祖宗八代的事情，她都会一五一十告诉他的。那有什么呀！白小雁就是娇情。

张春九觉得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被平瑶注意到。吃完晚饭，她又四处转了转，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知道白小雁到厂部办公室去了还没有十分钟就出来了。也没有听到她被开除的消息。看来，这个平总，还是蛮讲人情味的。

不过，很快女工们就发现了一个问题。每次平总来车间视察时，对白小雁都要或多或少地提一下名。她们仔细观察了一下，大部分时间是挑她的刺，小部分的时间是表扬她做工刻苦。

白小雁真的踢到板砖了。

让人惊叹的是，不管是平瑶明的批评还是暗的指导，白小雁总是一副“你讲你的，我忙我的”样子。好像平瑶不是她的上级一样。这让她们这一帮女工们越发百思不得其解：能得到上级的批评指导，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呀！怎么这人这么不开窍！匪夷所思。

白小雁也觉得平瑶不可思议。他们俩个人就像是冤家一样。

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好学了，平时，有粘不好的花，晚上回到宿舍，她就会仔细地揣摸揣摸，看看问题究竟在哪里，怎么改进最好。所以，晚上一般女工八卦的时间，她都会一个人在那默默地想问题，或者看看书。

平瑶在这一方面的确是个很有眼光的人。这一点，她不得不佩服。到底是大城市的人，审美观不一样，指导出来的东西就是大气一些。所以，平瑶每次给她指导的时候，她都是十分用心地改进的。

可是，慢慢地她发现，不管她改进到什么地步，他总是能从她做的活里挑出毛病来。这世界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东西呢！这不是难为人吗？

平瑶每次给她指导的时候，都是板着脸的。虽然打扮得一丝不苟，可是冰冷的话从他嘴里讲出来，怎么听怎么不是味。这越发地让她觉得平瑶是在报复她。报复她第一天来，她没有给他面子。

时间长了，她又发现，平瑶也不像是在报复她。如果报复她直接给她开除就是了，还费这心思干嘛？况且，平瑶给她指导真的不一样，别人三言两语就结束了，一轮到她这，所有的细节，他都会要求她处理完美，否则，就会不停地跟她后面要她返工，返工，直至他满意为止。

她发现，他真的只对她一个人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