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雁出去学习的那天，只有顾二子出来送她，其他人都在车间紧张地忙碌着。平瑶家在N市，正好这天要回家，义不容辞地当起了代表，送她到了总厂。

安顿好了白小雁后，平瑶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让她有什么困难，打这个电话找他。

除了中高考，白小雁去了城里外，来N市这么大的城市，她还是第一次。白小雁有点害怕，她小心地问：“平总，你不回厂里了吗？”

“怎么，你想我回去？”平瑶看到白小雁一脸紧张样，心里在笑，脸上却还是那样。

“不是。如果你在厂里，我打这个电话怎么能找到你呢？！”白小雁假装平静地说。

“呵呵！原来是为这个。我既然给你电话，只要你打了，就一定能找得到我。。”

“知道了！谢谢！”

“不用谢我！那天的事，你还没请我吃饭呢！”

白小雁白了平瑶一眼。帮忙也是他主动帮的，想叫她承认他的人情，也是他主动说的。自说自画，还有这样的人！

“好!希望平总能给我这个机会。”

白小雁的宿舍就在总公司里面。平瑶带她在厂区转了转，就离开了。

她跟在一个叫卫丽的中年女子身后学习。她看了一下，这一批来学习的人大概有七八个人，都是从各个分厂选送过来的。

不来不知道，一来才知道，还有这么大的厂。后来，在宿舍大家八卦中，大家才知道原来这个厂不是做这个的，原来的厂是一家国营老厂。厂里改制后，被现在的几个老板合伙买了下来，引进了新项目，扎花就是其中之一。短短几年，厂里就焕发了新活力。原来老厂里一半的职工，又被老板重新招了回来。卫丽就是其中之一。

卫丽心很细。白小雁注意到，她不仅教她一些理论的东西，更多的是在一些细节的处理上。怎样让一株干花焕发活力，不仅仅是粘得好，还要用心。

白小雁话不多，每天用心地学着。卫丽很喜欢她，这个跟她女儿一般大的孩子，总是腼腆样，让她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母爱来。在卫丽的带教下，原本是需要花一个月的学习，白小雁很快就掌握了基本要领。现在就是学习处理一些残次品了。

白小雁天天埋头学习，都忘记了自己身在哪里了。宿舍里的人喊她一起出去逛逛，都喊了好几次了，她也没有去。

一天下午，卫丽有事，白小雁跟在后面也收工得早。她想出去转转。来N市这么长的时间了，她还一次也没出去过。室友们绘声绘色地说了N市的好几个著名的景点了，她决定到最近的一处明城墙去看一看。

她将室友告诉她的路线写在一张小纸条上，揣在口袋里就出发了。坐上了公交车，看着路边的风景，觉得城里人真是匆忙，骑车都比别人跑得快一些。

一路数着站台数到了地方，背着包包，过了一条横马路，再过一个红绿灯，就到了巍峨的城墙下面。

看到这样壮丽的城墙，白小雁有点激动。以前这些只有在历史书上看到，现在，她能像古人一样，真实地站在上面了！

她举步从下面的台阶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跳上了城墙，再一路慢慢地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感叹古人的伟大，还有建造城墙的人的智慧。想了想自己没有实现的大学梦，心里就一阵悲来一阵叹。如果自己考取了大学，是不是天天都能看到这样的城墙？可惜，学习结束，自己又要回到那个小镇上，山沟沟里了。

不知不觉，她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然后，看到一个地方可以下下来，就又一路一步一步地跳了下去。她正准备像来时一样，过了红绿灯，穿过马路，坐车可以回去时，却发现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不是站在原地了。

想了想自己一个大活人，还能找不到路？白读了几年书了。于是，凭着记忆，她一路摸索着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向路人打听着达公交车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她觉得像是到了达车的地方，上去一看，却是似曾相识的路。于是，又重新找。于是，这跑一下，那跑一下，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跑多远了，还是快走近了。

天渐渐地黑了，马路上的灯都亮了起来。白小雁还在街上晃着。两只脚走得已经要起泡了，路边的景色已经慢慢地都快变成一样的了。她在路边一个小面馆一下了一碗面，填饱了肚子，好有劲继续找路。后来，她要找的路，人家七指八指，连她自己也不相信人家的话了。

这下，她真的有点急了。站在马路上，茫然四顾，四通八达的路，像是一个迷宫一样，把她困住了。

时间越来越晚，白小雁真的有点害怕了。她在路边找了一个电话亭，给师傅卫丽打了一个电话。打了半天，没有人接。她又打到厂里，可怜，人家“喂”了半天，也没有听出来她是谁。她想不起来，在N市，还有谁是她认识的。最后，想到了平瑶。她记得他给她的电话，她放在裤子的口袋里的。抱着一线希望，她紧张地拨了过去。

谁知，电话一打过去，立即就有人接了起来。接着，她听到里面有人喊“平瑶，你的电话”。

在总厂里学习一周多了，平瑶一次也没来看过她。本来，人家是老板，自己是个打工的，人家为什么要来看你呢？

可是，今晚，白小雁一听到平瑶的声音，就像是见到了亲人一样哽咽起来：“我，我迷路了！”

平瑶起先没有想到这么晚，会是白小雁的电话。现在一听，全明白了：“你看一下四周，有什么东西，你觉得好记的。”

“这儿好像有一个医院，医院前面全是梧桐树。我还看到有四路车经过。我就在这个医院边上的公共电话亭边上。”

“好。你站在那不要动，我去接你！”

平瑶的话，让白小雁的心一下子安静下来，她揉了揉酸痛的双腿，坐在了马路边的台阶上。

平瑶找到白小雁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远远地，平瑶看到一个高高地扎着马尾辫子的小姑娘，就像是被人抛弃了一样，可怜巴巴地坐在那，东张西望着。看到平瑶过来，她的脸上立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马上站了起来。大概是坐久了，腿有点麻，她也顾不上了，一瘸一拐地往平瑶身边跑去。

走到了平瑶的身边，大概有点不好意思，就站在离他两步之遥，看着平瑶，一直笑着。